【这可怎么办?】
陆兰锖站了出来:“陛下,如今刚刚收复的四州,百姓民不聊生,臣请求将边关守军的粮草分给四州百姓,让四州百姓度过今年这一劫难,如今已至四月,今年北方雨水丰沛,青草充盈,只要赈灾给四州百姓度过这几个月,之后的四州百姓也会跟大灾之后的交邕和岭南一样,自给自足,四州所盛产的羊毛和皮质也可反哺整个大巍。”
“而铜州有一大型铜矿,也可开办新厂助大巍发展。”
“四州百姓由于受到了陛下的恩惠,也可感念陛下之恩,不会再留恋聊国。”
自从那一日陆兰锖匆匆离开之后,贺疏舟身为一国之君,如何可能妥协着向他一个王爷低头,陆兰锖因为贺疏舟那日的戏弄和欺骗也揪心不已,二人谁也不肯低头,朝臣也乐得他们的陛下放弃了这段他们认为不太合适的感情,也没想着劝和,二人便开始冷战到今日。
贺疏舟转头没有理会底下之人。
【朕当时就想到了,还用你说,把朕的词抢了还向朕邀功,不罚你就不错了。】
陆兰锖闻言,脸色铁青。
贺疏舟:“还有没有爱卿有言啊?”
【来个复读机就成,朕给你升官。就不听他的,气死他。】
陆兰锖的脸色更难看了。
大臣们此时简直脚趾都要扣紧了,这上去说话也不是,要被安宁王记恨,不上去说话要被陛下批满朝文武无能。难怪有句俗话说得好,两口子吵架的时候别掺和,容易里外不是人,可在朝堂之上吵架的,这可是古往今来第一对了,他们能躲到何处去?
【怎么,满朝文武这么无能吗?】
最近刚升任三品北方御史司的状元梁文昊站了出来,又将陆兰锖刚刚所言修修改改说了一遍,毕竟这个办法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别的都是馊主意。
贺疏舟这才舒展笑容。
“不错,梁爱卿不仅年轻英俊,而且能力出众,朕当初还想点爱卿为探花郎呢,可梁爱卿表现得太好了,就不得不委屈梁爱卿做状元郎了。”
陆兰锖早就知道陛下称任何一个朝臣都为爱卿,可从未觉得这个词如此碍眼过,这梁文昊相貌英俊,又有几分能力,陛下称之为爱卿似乎也格外黏腻些。
瞥见安宁王不善的眼神,梁文昊赶忙托辞,“陛下能点臣为状元就已经是臣的荣幸了,臣的相貌不及安宁王,若是真是以相貌来定安宁王怕是不用乡试会试只需殿试就能得一个探花郎了。”安宁王,已经替你说好话了,不要再盯着我了。
贺疏舟瞥了一眼陆兰锖,
【还探花郎,他又没参加过乡试会试,将军的身份都是世袭的,简称关系户。】
好啊,用得着他的时候就说他是时代为国效力的功勋世家,如今用不上他了,就说他是关系户,君心难测,他是伺候不了,以免以后被疑心功高盖主,他还是早日请辞吧。
陆兰锖:“启奏陛下,如今聊国已经翻不了什么水花了,臣镇守边关多年已是厌倦,请辞一品镇国大将军之位,臣祖籍青州,如今青州还留有一祖产一座二进的宅院,臣想要回到青州过一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大臣们:陛下您怎么在心底乱说话啊,虽然他们也常常在心底乱说,可您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听见啊,这下糟了吧,安宁王要告老还乡,不……是要挂冠了,这年轻人之间吵架就是容易互相放狠话,以至于不能收场。
贺疏舟瞪大了眼睛,双眼微红,不过一瞬间又恢复成了面无波澜的大巍皇帝。
“陆爱卿考虑好了吗?”
陆兰锖:“臣考虑好了。”
旁边的大臣们嘴巴已经张得能吞下一个桃子了,而作为重要催化剂的梁文昊此时已经逃到了最角落,他只是不想陛下发怒,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贺疏舟:“朕准奏。”
听到贺疏舟毫不犹豫地回答,陆兰锖已经心灰意冷,原来伴君如伴虎,君威难测都是真的,他首先是陛下的臣子,之后才可能是陛下的爱人,当这个臣子有威胁之时,作为爱人的身份便不值得一提,若是今日不请辞,明日怕是会上断头台,他们之间又何必走到那么地步呢?
【陆兰锖,你不想要我了吗?】
陆兰锖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高坐之人,端的是平时一般的庄重严肃,唯有眼角有一点泪痕。
【我既自负又自大。】
【还爱装,又不喜欢被人团团围着跟一个米团子一样。】
【还带刺,不喜欢刻意亲近之人,要别人失败无数次才能接近,这般的人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失望一两次就走了。】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别有用心,又没有放弃之人。】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如今却要先放弃。】
【将我留在这高堂之上,做永远的孤家寡人。】
【随便你,反正我有你没你都一样。】
陆兰锖紧紧盯着眼前之人,若不是能读到陛下的心,从陛下波澜不惊的脸上,丝毫看不出陛下内心的狂风暴雨。
竟然是如此吗?
大臣们听到他们陛下的心声,心中的怜爱之意快要蔓延出来了,没想到强大有如神明的陛下,其实也跟所有君主一般,是孤家寡人,那仙界真的是美好之地吗?为何能养出陛下这般强大但又脆弱的人儿,这安宁王也是,不懂得呵护就不要招惹,这又是何必呢?
还不如让他们陛下遇到一个温柔可意的人,就连避暑山庄带回来那只食铁兽都比你安宁王懂事。
陛下不过是小小的欺瞒和戏弄一下你,不就把你吓得心跳骤停,吓得我们这些老臣们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吗?
这有什么过分的?好吧的确很过分,但陛下这么装是一天两天了吗?他一直都很装,难道你安宁王就不能习惯习惯,多让李太医给你开点保心丸不就好了。
钱之荣本来见两人散了,这些日子一直十分喜悦,却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看重这个陆兰锖,若是没了他,还不是跟行尸走肉一般,唉,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这些老臣看陛下是真跟看孩子一样,如何忍心让孩子伤心成这样,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呢,早知如此,当初就劝劝,或许就劝和了。
不如,给陛下找一个温柔可意的,腰杆子没那么硬的。
众人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梁文昊。
梁文昊指了指自己:什么,让我打安宁王?你们怎么不上?
散朝后,看着彻底决裂的两人,朝臣们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不如就,唉。
丑时,贺疏舟摸上了床,却被一人捂住嘴巴,两人挣扎之间。
“陛下为何丑时才睡,陛下卯时上朝,这时候早就应该睡了吧?”
贺疏舟听到了梳洗的声音,停止了挣扎。
“难道真如宫女们所说,陛下夜间去了安宁王住处?”
陆兰锖慢慢放开手,贺疏舟瞪着眼前之人,
“朕何时去过安宁王住处?倒是安宁王,夜闯朕的寝殿,意欲何为?”
陆兰锖笑道:“臣怕功高盖主不得全尸,冲动之下请辞。”
贺疏舟原本微微翘起的嘴角又抚平了,“你就是这样想朕的?”
“就算是陛下要臣的性命,臣也毫不犹豫,不过是怕陛下嫌弃和不安罢了。”
“不过,臣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贺疏舟轻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金口一开你如何还能后悔?”
陆兰锖慢慢靠近,在他的陛下耳边轻语,“臣以身相许可否让陛下网开一面呢?”
贺疏舟还未反应过来,唇上就有了柔软之意,而眼前之人闭上眼睛,轻轻将他压在床上。
他能听到他与对方同样热烈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贺疏舟慢慢将陆兰锖推开,红着耳垂道,
“朕不顾自己安全,只为了一时好玩,而没有考虑到重要之人的心情和担忧,非常任性,是朕的错。”
“以后不会了。”
陆兰锖摸了摸陛下的耳垂,“早知陛下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及时劝告反而一味地发脾气,恃宠而骄是臣的错,冲动放狠话是臣的错,将陛下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高堂之上,是臣的错。臣的错明明更多,作为臣子明明该包容君上,作为爱人也不该不沟通,若是谁错得更多,那分明是臣,万幸陛下还愿意原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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