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来找维舟过夜的事儿,明显要低调处理,即便维舟没有直说,何帆也清楚该怎么做。
有一种人深得人心, 做事效率快, 话不多,喜欢沉思,最擅长守口如瓶, 外加不爱多管闲事。何帆就是这种人, 他渐渐也想明白维舟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做事,若是换一个人, 他肯定不爱干这种活,但这个人是维舟,他愿意。
维舟很会收买人心,善于把命令下得不让人觉得难受,何帆认为这是一个很强的本领,很多人因为做不到而忽略了,只有极少数的上司才会这一招。
正想着呢,维舟就出现了。
维舟礼貌地送别了来送物资的员工,然后让剧务组的人把箱子抬到临时搭建的宿营地,当然,他也会搭把手帮忙,不过在看见贺笙的身影时,身边的人主动接手了他的活。
贺笙向他挥动手臂,嗓门挺高:“维舟,你的帐篷是哪个?”
“贺导,帆哥。”维舟先是打招呼,随即往自己落脚点的方向指了指。
他的帐篷和剧务组的营地隔了一个小山丘,需要绕到湖的另一边 。
何帆知道具体位置,于是先领着贺笙去那里等人。
差不多十来分钟,三人在维舟的大帐篷里见面。
维舟的帐篷是崭新的,比之前剧务组分配的帐篷大了两圈,放三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简直像个常规的卧室。
贺笙打量一番,忍不住点点头:“张岩办事可以。”
维舟和何帆都没搭腔,互视一眼,神色各异。维舟心里发笑,想到一句话:【财神爷显灵,功劳是张岩的。】
何帆没有多留,喝了一瓶水稍作休息便要去忙别的事,临走前,他对维舟说:“那件事办妥了,时间你定。”
“好,谢谢帆哥。”维舟会意地朝何帆递过去一个微笑。
等人走出帐篷,贺笙的脑袋还没有转过来,盯着门帘说:“怎么像特务接头。”
维舟笑起来,用脚轻轻踢了一下贺笙的大腿,说:“这么忙你还来,到底什么事。”
他在明知故问,但贺笙不知道。
贺笙也不废话,将困扰了几天的烦心事一股脑地全说出来,维舟在来岛之前的那些话,简单的几句就给他造成了夜不能寐的困扰,一闭眼睛就是这些问题,像蛇一样缠着他。
“你说剧情不对,哪里不对呢?”贺笙皱着眉头去找水,摸索到一瓶矿泉水后拧开直接喝,目光始终盯着维舟。
水喝起来寡淡无味,让人心生倦意,贺笙干脆靠着帐篷半躺下来。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渐暗,维舟把照明灯点亮。
他们的影子透过帐篷在月光下渐渐融合,似乎上天都觉得他们该融为一体。
维舟表现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安静了一小会儿,才开口:“真的要我说吗?”
贺笙忙不迭道:“当然。”
“我总觉得不太好..”维舟叹口气,迟疑片刻,目光落在贺笙的脸上。
贺笙着急地说:“你说吧,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维舟要的就是这句话,调整好状态,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做思想工作:“贺导,那我就把真实感受说出来,如果这部戏采用第一个版本,结局属于暗黑风格,那么这个故事就是一路黑到底,全程都很压抑,画面拍的再美,还是会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这是一种折磨。”
“嗯..还有呢,你继续。”贺笙摸着下巴,听的极为认真,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我了解施万渝从小到大的生活,我们一起长大,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他童年的一些经历我都知道,”维舟停顿一下,漫无目的的眼神好像陷入了往事的回忆,“最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施万渝是不快乐的,后来心态改变了,有了第二个结局,等他追到心怡的女神,就有了第三个结局。”
贺笙有些焦灼地屈起两条腿,抱住膝盖,瞅着自己的脚说:“所以呢,你有什么想法?”
维舟换了副语气,用深沉又诚挚能够直击心灵的舒缓节奏说:“生活是这样,总会有转折点,黑暗过去终将迎来黎明,电影也一样,需要在黑色的画面里加点不一样的颜色,这样会显得更生动,所有的艺术都是在创造性地完成一段段心灵成长,为了获得一种生存状态以及生活方式,这种追求与杂念无关。”
这番话让贺笙陷入思考中,身体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静止不动。
维舟容他缓和几秒,调整一下坐姿,接着说:“是不是应该给主角留一线光明和希望,在最后的时刻,有一个开放式结局,男女主穿过无边无际的大海,并没有永远陷入黑暗,而是找到了充满绚烂的新大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是好还是坏,供观众们自己去想象。”
末了,维舟补充道:“你是导演又是监制,最终成片的效果由你来决定,我只是作为演员和观众给出了一点个人的想法。”
贺笙明显被说动了,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文档,一边思考一边打字:“你说的有道理,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谈话暂时告一段落,维舟喝了点水润润喉,感觉自己只成功了三分之一。
帐篷里只有贺笙噼里啪啦码字的声音,神情严肃,嘴巴抿成一条线,若是其他演员在场,肯定以为导演心情不悦。
维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停止打字,找准时机递过去一瓶汽水。
贺笙仰头喝口饮料,稍微坐正身子,一脸渴望地看向维舟说:“还有呢,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
很好,维舟打算给他来点刺激的。
“你和你前妻为什么离婚。”
“.....”贺笙深吸口气,眼神挺严肃,有点忧伤:“性格不合,她是战地记者,哪里危险往哪里跑,我是导演,全国各地的跑,我们俩时间上差太多,请问这和电影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看出你把感情代入到电影里,这也是所有艺术者不可避免也无需避免的事实,”维舟无比淡然且镇定,好像他是最公正的法官,话语徐徐充满让人共鸣的魔力,“你和前妻离婚的原因最致命的应该是环保问题,她是环保主义者,我知道你爱她,深受她影响,你也希望环境能够变好,但你热爱的事业总是避免不了的破坏环境。”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贺笙把头往后一倒,闭上了眼睛,“我和她都不是那种为了另一半甘愿放弃事业的人,我尊重她,她也尊重我,所以我们离婚了。”
“可是你依然关心她,”维舟忽然发出一声少见的哂笑,“每次看战地新闻都心惊胆战的吧,生怕听见某某亚洲女性记者不幸身亡,死要面子不承认,连一通电话都不敢打给她,贺笙,你还是男人吗?”
“.....”贺笙揉着眉心,第一次听见有人当面说这种话。
他想发脾气,可是对着维舟实在硬气不起来,因为维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维舟继续往他心窝子上捅,讲话毫不留情:“你不想加入有关环保的宣传,就是不想让人说你对生活和资本以及上一段感情低头。”
贺笙微微睁开了眼睛,迎上维舟明亮的目光,很明显,这段话完全把他的真实想法摆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坚持确实是因为某种骄傲。
维舟降低了音调,像老朋友那样劝慰道:“贺笙,抛开那些逆反心理,忘记标准,忘记一些闲言碎语,你重新看看这部电影的取景,别用职业的视角去看,而是用一个正常人的眼光去欣赏蔚洲的风光和海洋,她那么美,你不想为她说句话或者做点什么吗?”
贺笙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冷着脸说:“不喜欢假惺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维舟一下子抓住了男人眼里转瞬即逝的妥协,唇角漾起笑容,让人觉得安全又可靠。
他十分体贴的为贺笙准备好几个备用方案,既不用演员矫揉造作的说台词,也不用刻意的去宣传什么爱护环境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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