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钦道:“醒了就好。”
他回过头看季则声,后者嘴巴动了动,似有为难之处,谢轻逢猜出他的心思,只不动声色道:“讲礼貌才是好孩子,你道谢了没?”
季钦却摆摆手:“不必了……”
说起来季则声流落在外二十年,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分责任都没尽到,他也没脸受这份谢。
季则声沉默半晌,吞吞吐吐道:“谢谢…父亲。”
这一声父亲来得久违,又猝不及防,季钦一顿,却慢慢红了眼眶:“好孩子……我能不能也叫你小九?”
见他红了眼睛,季则声也跟着难过起来,低低“嗯”了一声。
这就算是解开心结了,谢轻逢担心这两待会要抱头痛哭,季钦估计也怕自己丢人,慢慢退了出去:“……你们一定有话要说,我先去看看小鲛人。”
季钦是个老妖怪,脸却生得嫩,凡俗之人见了,约莫会觉得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谁能想到他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儿子。
就连谢轻逢都很难适应季则声有这样一个爹,好在季钦不是狠心无情之辈,他常年隐居在此,或许很难和人正常交流,但对季则声确实真心实意疼爱,心怀愧疚。
季钦走了,谢轻逢终于伸手把人抓过来:“把衣服脱了。”
他的指尖摩挲着心口处,季则声一愣,却没有拒绝,只是慢慢坐直了,将外袍一件件褪下,转过身抱住了他。
谢轻逢搂着光溜溜的人,却没什么旖旎心思,略抱了抱,就把人扶正了:“坐好,师兄看看你的伤口。”
为了让血莲爬出来,季则声左胸处开的口子略大了些,谢轻逢担心他。
季则声却不依,又抱住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师兄别看。”
竟是不让人看,谢轻逢不明所以:“看看都不给,小气鬼。”
季则声还是抱着他:“别看了。”
伤口还没恢复,又丑又可怖,师兄看了不喜欢,还要心疼。
他越不让,谢轻逢就越要看:“又不嫌弃你,快让师兄看看,不然今晚不跟你睡。”
季则声道:“不跟就不跟。”
还敢顶嘴了。
谢轻逢只能拿出杀手锏来:“求求师弟,我真的很想看。”
季则声身子一僵,一对眉毛皱起来,很快又落了回去,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坐直了:“那就再宠师兄一回。”
谢轻逢唇角勾起来,心说这小子演纣王还上瘾了,动不动就“师兄乖”“宠师兄”之类的,又要跟师兄学,又学不像。
他每次说这种话,谢轻逢都只觉得他在变着法子撒娇,他从未见过这么爱撒娇的龙傲天。
“……知道了,谢谢师弟宠我。”
他说完,就垂下眼去,认真查看他的伤势,他胸口的绷带还是谢轻逢之前给他绑好的模样,已经三天没换了,约莫是自己昏迷以后,他就日日守在这里,也顾不得伤不伤了。
他下床取来温水,替他小心拭去皮肤上的血渍,又拿出药膏和绷带,重新绑了一遍。
季则声由着他动作,好容易绑好了,他又抓着谢轻逢的手:“你的手还有伤……怎么又做这种事。”
谢轻逢笑笑没说话,替他披上衣服,季则声看着桌上一堆大大小小的伤药绷带,忽然道:“他身上也有伤……”
为解心魔祸,他们三个都受了伤,谢轻逢神魂虚弱,季则声胸口开了洞,季钦当时义无反顾一匕首刺下,生生将心头血刺了出来。
谢轻逢道:“那你去给他送药,顺便帮他包扎。”
季则声一顿,有些不安:“……你不去么?”
“勇敢一点小师弟,他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他很喜欢你,你的父亲很喜欢你,我也是。”
现在除了师兄,他又有了一个爹,虽然这个爹有点奇怪,但只要对季则声好,那就没什么。
爱季则声的人越多,谢轻逢就越高兴。
在他的鼓励下,季则声终于带着伤药走了,谢轻逢坐在床上,百无聊赖,转眼看见桌子上摆着几个亮晶晶的彩色扇贝,上面还沾着水,估计是二狗那家伙送来的。
还挺有孝心。
如今诸事落定,谢轻逢终于有时间考虑未来之事,他和季则声肯定是要回藏镜宫的,鲛人岛环境优美是不错,但再不错也不能否认这里是个原始人部落的事实,待久了容易变得和季钦一样,说不定连语言功能都会退化。
罢了,等回去的时候问问季钦,若他愿意一起走,藏镜宫多一张嘴也没什么。
二狗也可以带回去,带去看家不错。
他正想着,就见洞外慢慢行来一道人影,眉眼带笑,很高兴的模样。
“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季则声道:“父亲说同意我们在一起……”
谢轻逢笑笑:“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季则声又道:“他还说明天会送我一样东西,不过要不要由我。”
谢轻逢心说这个爹还算个好爹:“挺好的,过来睡觉。”
他神魂受创,总觉得没什么精神,只能窝在床上,懒懒支着额,跟条咸鱼似的。
季则声眼睛亮了亮,凑过来躺好,看见他倦怠的模样,不由道:“师兄,你还是很累么?”
谢轻逢把他搂进怀里:“许是消耗过度,养养神魂就行,抱着你会好些。”
这倒不是心理作用,他和季则声双修过很多次,身体已经很契合了,亲近时更能互相抚慰,对安养神魂的效果很好。
季则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解心魔时师兄出力最多,过程凶险万分,他虽然胸口开了个洞,但全程躺着没出什么力,此刻见师兄如此,也心疼起来。
谢轻逢正支额浅寐,却听耳侧窸窸窣窣,不一会儿,光溜溜的人就钻进了怀里,一低头,就看见季则声缩在他怀里,里衣和发冠都除去了,恢复视力后一双眼更是亮晶晶的,下巴抵在被子边缘,娇气的不得了。
他挑起一边眉来:“做什么?”
季则声实话实说:“双修可以养魂,师兄,我们可以……”
谢轻逢道:“在这里?不好吧。”
季则声一抬手,在石洞周围下了隔音结界:“我们悄悄的,没人会发现。”
谢轻逢又道:“急什么,时候还多着呢,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越不想双修,季则声就不依,软磨硬泡半晌都得不到同意,干脆懒得征求谢轻逢的意见,自顾自爬到谢轻逢身上,岔开了腿。
“师兄……我知道你现在神魂虚弱,可能有点不太行……没关系的,我也很行的,让我来就好。”
谢轻逢:“……”
他磨了磨牙。
季则声说着,再也不管不顾,自顾自磨蹭起来,谢轻逢担心他的伤口,只能慢慢坐起来,褪去外袍,扶住他的腰,低声道:“慢点,急什么。”
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季则声现在被谢轻逢弄乖了,但一到了床上还是会胡言乱语,谢轻逢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果然才开始没多久,季则声就开始懒怠,嘴却叭叭地说话。
“师兄其实也很想的是不是?你嘴上说不完,但身体很诚实……”
谢轻逢皱了皱眉,想把人抱下来:“你伤口还没好,下来躺着。”
季则声却说什么都不依。
“你神魂受创,肯定没一会儿就不行了,这种时候还是要靠我。”
谢轻逢:“……”
“师兄……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喜欢你,我不会拒绝你,所以当初才和我说不愿屈居人下……其实我觉得,我…我也很厉害的,我腰虽然细,但是很有力气,还是公狗腰……肯定很能干的。”
谢轻逢都气笑了,好一个公狗腰,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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