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逢瞥他一眼:“有何不可?”
如今季则声在修真界也是少年天才,大有名声,人又俊美,他要是不管在眼皮子底下,出了门被什么阿猫阿狗勾去了,那他也怕是要悔死了。
季则声听他说要陪自己历练,眨了眨眼,顿时高兴起来,心说师兄现在真是粘人得不像话,脑子里却想起谢轻逢以前说过的话,如今正好拿来回敬:“谢轻逢,你……你是还没断奶吗?”
当年在长青镇,他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和师兄说话,谁知却被这样打发,如今回敬,总算是大仇得报。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去看谢轻逢的脸色,谁知后者不反驳也不恼怒,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有。”
他说完,就转过身继续御剑,留季则声一个人发愣。
少顷他终于后知后觉,脖颈脸颊耳根一起烧了起来:“谢轻逢,你…你下流!”
谢轻逢听着他恼羞成怒的声音,头也不回,只觉痛快。
小样,你师兄我上辈子就不直了,还想跟我斗。
季则声被他一句话惹得恼羞成怒,回到藏镜宫也不理人,一个人直直往寝殿冲。
谢轻逢也不理他,先去正殿见了七殿主人和左右护法,又留了崔无命议事。
崔无命还是如从前一般,沉稳可靠,处事老成,那一堆又一堆的卷宗比人还高,整整齐齐码在公案之上,无声昭示了井井有条的藏镜宫背后是一个男人如何牺牲自我,如何负重前行。
有一瞬间,谢轻逢都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崔无命帮自己管藏镜宫,好的员工容易培养,好的高管却难求,就算要和崔无命算账,也要等榨干他的价值才行。
他抓起一本账本,指腹摩挲着纸张,百无聊赖地翻动着,神情莫测,却无端让人疑心。
崔无命正板着声音细数谢轻逢和季则声离开太衍国后的大小事宜,忽然见他不说话了,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却什么都没说。
谢轻逢翻完了账本,一手支着额,一手撑着书,竟是十分苦恼的模样,崔无命见他神色,不由道:“宫主,账本可有不妥?”
“倒也没什么不妥,你做事,我放心,”谢轻逢将账本放回原位,“只是本座忽然想起些事来,无命,自你入藏镜宫以来,一直不曾提及你的过往生平,你如此忠心,本座却连自己的下属都不了解,如今想来,实在于心不安。”
崔无命听他说话怪异,顿生不好预感:“属下出身低贱,并无过往可言。”
“可一个人活着,又怎可能没有过往?除非是这个人刻意隐瞒……”
“何况再低贱的人,只要有了动机,就什么都会做。”
崔无命一边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
“无命,本座自认待你不薄,你又为何要暗算于我?”他选择开门见山。
“啪——”刻着逆转咒文的固魂锁滚到了他的脚边,崔无命后退一步,却是瞳孔骤缩,后退两步,转身欲逃。
“哗——”正殿大门应声阖起,将二人围困于此,崔无命心知事情败露,狡辩无用,只得孤注一掷,拔剑杀向谢轻逢。
禁锋出鞘,不过十几招,崔无命已无抵挡之力,被逼得连连后退。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谢轻逢冷笑一声,剑刃贴着崔无命的手臂擦过,顷刻间鲜血喷洒,满地狼藉。
强逼之下,那对沉凝的双目陡然泛起杀意,转剑回刺,他心知谢轻逢的实力,自己再怎么反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谁知他这一剑刺去,谢轻逢却忽然收了剑,直直站在原地,任由剑尖刺向胸口。
他微微一顿,又卯足了力气直刺而下,然而就在剑尖正要刺中谢轻逢的心口时,面色却陡然一变,一掌拍中剑身,生生将长剑拍得偏离了原处,剑刃斩断了谢轻逢的几捋发丝,剑身却险险避开了他的身体,贯入墙壁之中。
谢轻逢神色从容地立在原地,看着崔无命鲜血淋漓的手,慢慢挑起了眉。
“我就知道。”
他像个看穿了人心的怪物,冷觑着崔无命怔愣的神情,甚至带着一点笑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伤害这具身体。”
“你想把我赶出去,却只敢用驱魂之术……我对你毫无戒心,你明明有很多机会置我于死地,却一直不下手。”
“你留着这具身体,难不成是还做着招魂还魄的美梦,想让他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他一字一句,崔无命却像是被看穿了心思,脸色惨白起来。
谢轻逢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那时在幻心铃幻境之中,我神魂被迫离体,离开幻境时,却听见两个男人在说话,其中一人是曲鸣山,另一人我一直猜不出是谁。”
“那人说‘他活着时我恨毒了他,如今他身死,我却盼着他回来。’又说‘终究是我对不住他。’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猜不出这个‘他’是何人,可如今却猜出了几分。”
“崔护法,他在闭关时身死,又被我阴差阳错抢走肉身,盖因你之狠毒……如今你这幅悔不当初的模样,又是在演给谁看?”
他刚穿书时就有疑心,原主金丹开裂,分明是走火入魔而死,花见雪不臣之心已久,掳走七弦宗四十三名弟子引人来攻山,这位忠心耿耿的右护法却不制止。
他当时只以为原主器重花见雪冷落崔无命,后者没有话语权,可如今想来,若崔无命果真忠心耿耿,以他能为,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花见雪引火上身,任由她将宫主除之而后快。
他演了那么久,那么真,原著里又因忠主自戕而死,多重buff叠加,把谢轻逢都糊弄过去了。
如今想来,他谢轻逢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崔无命自戕也必定大有文章。
被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崔无命早已失了稳重,目眦欲裂:“你住口!”
谢轻逢现在拿住了他的弱点,自是有恃无恐:“要让我住口,你不妨杀了我。”
“我又不是他,你不会舍不得吧?”
他冷眼看着这位“忠心耿耿”的属下脸上青白变换片刻,然后抽出了墙上的佩剑,谢轻逢还以为此人真下定了决心,谁知他后退两步,惨然一笑:“不怪你,是我自作自受。”
竟是将剑刃抵住脖颈,作出自刎之态,谢轻逢眼皮一跳,一掌打落他的手中佩剑,却见他脖颈已被割破一层,鲜血淋漓,刺目可怖。
谢轻逢没想到他如此极端,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崔无命心知谢轻逢性情果决,必不会留他性命,可如今听他这么说,却是一股怆然悲意升起,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双膝跪着,垂着头,无限悲凉:“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你又何必留我性命。”
那个人没死时,他受尽冷落折辱,亲见他多少暴行,后来另一人夺舍重生,却对他处处礼敬重用,不作恶,也不滥杀无辜。
到头来他谁也对不住。
谢轻逢被他这决然的悲意弄得心下不安,但已经到了这地步,他实在想知实情:“你既恨他入骨……又如何要设法让他复生?”
难不成崔无命拿的是什么人去知情深的火葬场剧本?那也不应该啊,生前已经恨毒了他,死后又怎么爱得死去活来?
他心中困惑,面上却不显,崔无命呆呆跪着,脊背佝偻着,仿佛一瞬之间被抽走了力气:“……他,他是我的亲弟弟。”
谢轻逢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看崔无命的脸,没看出任何相似之处,虽然冒犯,但还是忍不住道:“你确定没认错?”
崔无命道:“你当时从百丈凌峭重伤坠崖,我和西陵家主替你疗伤诊治,我特意确认过你的右脚脚心,那里有一块很小的红色三瓣梅花胎记,我和我弟弟都有……”
谢轻逢:“……”
他妈的。
这么隐秘的事,他和季则声都不知道。
虽然这具身体是夺来的,但被别的男人看了脚,他还是觉得很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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