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洗白后(136)
曲萧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原来你还不知道。”
曲长负微微摇头:“我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领我读书骑马,为我在灯下糊纸灯笼,都是出于真心疼爱,那种温馨之感,如今还可回忆起来。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种亲情就变了调,再也难以寻回,叫人惆怅不已。”
“我曾反复思考过原因,但也只能瞎猜罢了。是我的命数克你,还是我不是你的亲生孩子?”
这父子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都是斯斯文文,面带笑容,半点也看不出来方才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针锋相对,叫知情人看了,却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曲长负的话问出来,曲萧却没有立即就回答,他静静地站了片刻,脸上的出现了怅惘追忆的神情。
“我和你的母亲,是在一次庙会上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刚刚中举,意气风发,自以为日后定当鹏程万里,也不知道她是太师府的千金,就冒失的过去追求。”
片刻之后,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
这似乎还是在宋琬过世之后,曲长负头一回听见曲萧提起她。
他神情淡漠,却非常认真地听着。
曲萧像是小时候给儿子讲故事那般,慢悠悠地说道:“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我曾经十分忧虑,幸好你的外祖父和舅舅们都没怎么阻拦,我们就成亲了,成亲后,很快又有了你。”
“你祖父祖母都早早就被村里的恶霸打死了,我没有本事给他们报仇,从小寄居在一位远房叔父的家中,十五岁只身来到京城求学。我没有真正的家人,不知道亲情究竟是什么感觉,直到成亲之后,才算是有家了。”
“一日我从官衙回来,看见你娘领着你在后院里学走路。”
曲萧终于转过头,凝视着曲长负的侧脸:“我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舍不得打扰,我曾有时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在追求权势的路上孤独地度过,可没想到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但很多幻想不过是幻想,命中注定没有的镜花水月,终究会被打破。”
他淡淡地说:“后来我才知道,你的母亲曾经有过一名心上人。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刚刚被对方抛弃。”
曲长负道:“你怎么知道的?”
曲萧说:“我们碰见了那个人,我察觉到她神色有异,回家后也是闷闷不乐,我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自己说了。”
“毕竟旧情已经过去,我本也想此事听过便可放下,却未曾料到,原来你也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曲长负猜测过这种可能性,毕竟能让一名父亲这样痛恨自己儿子的原因不多。
但听曲萧亲口将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全身一阵阵地发冷,平日里思虑过重就会引发的头痛,针扎一般愈演愈烈。
曲长负将攥紧的拳头背在身后,神色平静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曲萧笑了笑,说出一个他绝对不会想到的名字:“你师父,谢同。”
曲长负道:“这不可能!”
曲萧说:“当年谢同是宋太师招揽的江湖游侠,住在太师府上,他跟宋大小姐的一段情,一些来往密切的人家也并非不知。”
“后来谢同为了建立功业,外出打仗,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却因保护他而死,因而谢同回来,决意为她终生不娶,也断了同你娘的那段情谊。”
曲长负脸色变幻,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青白交加。
曲萧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都是你娘自己告诉我的。”
曲长负闭了闭眼睛,正要说什么,忽然被人从身后按住了肩头。
他回过头来,说道:“二舅。”
这两个字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宋鸣风一手搂住曲长负的后肩,看着曲萧,沉声道:“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曲萧道:“是么。不过这些事,二哥知道与否,也已经不要紧了。”
宋鸣风抑制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说道:“谢同的事情,我不否认。但小琬同你说了这些,那么她也跟你说了,兰台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曲萧道:“滴血认亲,两人的血不相融,可够了?”
这件事,他已经压抑在心中太久太久,不同宋琬提起,是因为知道对方的性格刚烈决绝,一旦把话说开,他们的婚姻绝对不可能再维持下去。
但越是压抑隐忍,越是痛苦,他甚至想过,把曲长负除掉之后,再跟宋琬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将这件事永远忘却。
可是他始终没能下手,而宋琬生曲长负的时候,原本就是早产加上难产,也落下了病根,再生育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事情莫名其妙地拖着,在挣扎、犹豫与仇恨当中,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第75章 沈绵淡雾开
一直到现在为止,宋鸣风整个人都还沉浸在一种十分荒谬的情绪当中。
亲戚这么多年,他跟曲萧并不投脾气,甚至也看不惯对方的一些行为,但是不得不说,一直到宋琬去世,曲萧都对她不错。
所以即便是后来曲萧另娶,也是人之常情,两家虽然疏远了,但也并未因此而交恶。
从刚才在皇上面前开始,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宋鸣风的想象力。
此时听曲萧这样说,他不由冷笑了一声,低语道:“真是见鬼了。”
宋鸣风捏紧了拳头,抬起头来,用一种强自克制着的冷静声音道:“曲萧,你跟我来,咱们有什么话都敞亮着说开了,别总是在心里琢磨那些见不着影的事。”
说完之后,宋鸣风又拽了曲长负一把,大步朝着宋家的马车走去。
曲萧犹豫了一下,也上了相府的马车,吩咐道:“去太师府。”
宋鸣风、曲萧和曲长负三人各自乘坐马车,同时有带有随从,三队人马规模浩大地来到了太师府外面,还把守门的小厮吓了一跳。
方才宋家的大公子宋蕴、四公子宋绎也全都上了早朝,已经知道曲长负要去南戎的事,但后续他们单独去议政殿又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两人回府之后都焦灼不已,一会便要看看宋鸣风回来了没有,以便询问情况,弄得满府女眷也都惴惴不安的。
宋绎驴拉磨一样在院子里转圈,听到门外传来动静,立刻扑了上去,没想到瞧见了一大群的人。
他正要询问,看见了曲萧,脸色就变得不好起来,冷声道:“姑父居然上门来了,难为您还认得这门亲戚。”
虽然因为庆昌郡主刁难曲长负的事,宋绎对于曲萧的作为颇多微词,但当面见到还一向是十分恭敬的。
直到这回在大殿上,见他口口声声要将曲长负逼去南戎,这才激起了宋绎的极大不满。
他不明就里,到现在还以为曲萧是想通过让儿子涉险来博取皇上欢心,巩固自身地位,因而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
宋蕴则注意到曲长负的脸色极为不好,立刻吩咐下人给他倒了碗热腾腾的牛乳送上来,拍了拍曲长负的后背道:“兰台,去那边坐下。”
他也没搭理曲萧。
对于儿子的无礼,宋鸣风并未呵斥,而是吩咐让闲杂人等都退出去,只留下了曲萧、曲长负、他们夫妻二人,以及宋蕴宋绎两兄弟在。
众人坐在了会客厅中,神色各异。
宋鸣风道:“曲萧,咱们两家是多年的姻亲关系,平时相处的也算和气,今天父亲不在,我在宋家做主。你怀疑小琬的清白,因而给兰台下毒之事,需得给我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