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洗白后(154)
他本来以为,两个人一辈子都会像如今这样相处下去。
“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里?”
赫连耀急切地阻拦他:“大君已经立我为王储,我一定会封你最大的官职,给你最高的礼遇,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一定会满足你,你为什么不能留下呢?”
面对他的急切与慌乱,乐有瑕的神情毫无波动:“因为我也有我的家乡。”
赫连耀愣了愣:“我还以为,你是辗转漂泊来到这里。”
“怎么可能呢?”乐有瑕笑了笑说道,“我是专门为你而来,你以为咱们只是随随便便碰上的,我就留在这里这么多年?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缘分。”
“老师,你、你说你是为我来的?”
“是啊。”
乐有瑕仿佛看不见他眸中乍然亮起的羞涩与惊喜,不加掩饰地说道:“当年,我先让一名手下将你引入了狼群中,又让另一名手下救你,把你带到了我住的地方疗伤。等与你熟悉之后,我教导你中原武学、兵法、儒家哲理,告诉你如何在同兄长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乐有瑕摸了摸他的头发:“莳罗,如今你已经长成了我期待的模样,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了。”
赫连耀听的脸色发青:“这些事你也敢说!”
乐有瑕道:“如果我从头到尾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告而别,你才会更伤心的。忘了我或者恨我,等我离开之后便不会想念。我如此坦诚,都是为了你啊。”
估计世上只有他,算计了别人之后,还能把“我都是为了你”这句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要不是早就磨练出来了,恐怕赫连耀能当场气死过去。
他到底年少气盛,冷笑道:“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给郢国培养出一个亲近的南戎君主!哼,你说破这些,又不肯留下来,不怕我不依从你的想法办事吗?”
“有些事情,对与错,如何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强人所难。”
乐有瑕心平气和:“王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他们上辈子见过的最后一面,这人说了要走,一定会走,即使自己重兵把他的住处围住,亲自坐在他门口看着,也没能留下人。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乐有瑕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他更像是在残夜里进入美梦的一抹幻影,美丽、脆弱,而又冰冷,梦醒过来,便不见了。
可是不久之后,赫连耀便重新听到了乐有瑕在中原的消息。
毕竟他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
他听说对方协助太子,大败西羌,听说他查明了一宗宫廷秘案,听说他在地震中疏散百姓,立下大功,又听说……
他最后被自己辅佐的人逼下山崖,尸骨无存。
当得到最后一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轰然崩塌,赫连耀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等到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父亲的幼弟,来到了有那个人的下一世。
在这个世界里,他叫曲长负。
赫连耀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他,跨越两生两世,他们终于再次相见。
这次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是触怒曲长负,都绝对不会放他走了。
他想到这里,说道:“我本来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因为我觉得,这样可以在你面前心狠一点,可惜还是被你揭穿了……不过没关系。”
赫连耀道:“你们中原的人,大都阴险狡诈,而且不够讲义气,我想过,如果当初我真的执意不让你回去,你就不会出事了。所以这回,我不能再让自己后悔。”
此时,在两人交谈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帐篷之中,整个帐篷内部,布置的十分舒适奢华。
曲长负的手下全都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帐篷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曲长负挑眉道:“所以你的打算是?”
赫连耀道:“留下你。”
“你的那些手下我已经安置好了,左右你之前已经诈死过,也不差第二回 ,以后中原再也没有曲长负,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他一字一顿,用近乎虔诚的语气重复着上辈子曾经说过的话:“我如今已经是大君了,这里的一切我说了算。老师,我一定会封你最大的官职,给你最高的礼遇,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一定会满足你。”
“但我不会再让你有危险,不会再让你出事。”
曲长负道:“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赫连耀道:“上一世你为了郢国鞠躬尽瘁,最后反倒因为猜忌身死,今生你还要出力吗?”
曲长负叹了口气,道:“我真是白教导你了,一番苦心付之东流,没想到你还会说出如此浅薄的话语。”
赫连耀:“……”
曲长负道:“上一世,我虽然教你中原的学问和思想,但是所站的角度,都以你是一位南戎人为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仅仅是为了培养你成为大君,为我所用?难道只是为了利用你?你错了。”
赫连耀:“……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曲长负稍稍停顿。
然而他很快地咳嗽了两声,捏了捏眉心,这才叹息道:“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可惜你终究还是不懂。我虽然因为你的身份,对你存了利用之心,但你也是我唯一的徒弟,难道我会真的半点都不疼爱你?”
赫连耀:“……”
没有情分,不也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吗?!
但看曲长负这样咳嗽,他心疼对方的身体,也不敢再反驳,引得曲长负动气。更何况……
好听的话,人人都喜欢听啊。
赫连耀不知不觉地,又很没出息地道:“真的吗?”
曲长负道:“自然。”
他慢慢地说:“我只是希望南戎与郢国可以往来合作,但不要仅仅因为种族之间的不同,便兴战对立,由这种无意义的排斥而给百姓带来苦难。”
赫连耀微怔,只听曲长负问他:“莳罗,我可有让你忘记自己是个南戎人,教导你彻底站在郢国一边?”
话是这样讲,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
多年的师生情谊,让赫连耀隐约觉得自己又要给他绕进去,便坚持地说:“只要你留在这里,我不会再攻打郢国,跟中原为敌。我是不希望你回去之后,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他话是这样说,看曲长负连连咳嗽,已经远没了方才的霸道和气势,又忍不住凑过去给他拍背:“你怎样了?病还没有好吗?”
曲长负按了按额角,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将赫连耀推开两步。
他简直翻脸如翻书,冷冰冰地说:“我头疼,你走吧。要是不想达成我的心愿,就没必要站在这里,徒然浪费我的时间,让我看着心烦。”
赫连耀又挨骂了,在他身边站着,伸手想碰又不敢碰,欲言又止。
这就是他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的原因,因为一旦双方相认了,他拿曲长负半点法子都没有。
可是偏生,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动摇,绝对不让曲长负回郢国。
赫连耀想解释,又怕引得曲长负头疼加剧,只好连声说道:“我不说了。你若不愿意看见我,我这就走,你歇一歇罢。我叫御医过来给你看诊。”
他说完之后,便快步出了大账。
等到赫连耀离开,曲长负放下按着额角的手,看着晃动的帐篷帘子摇了摇头。
“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还是嫩啊。”他一边说,一边喝了口方才赫连耀倒给他的奶茶。
看来即使重生到了别人的身上,赫连耀的心性还是没有改变多少,说服他并非难事,那么就可以安心留在这里,布置接下来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