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立于堂中的孟扶渊负手而立,听闻身后声响,也慢慢转过身——
视线在须臾间交汇,仿佛跨越了上百年。
晁子轩疲于迂回话术,他直接急声询问:“庄主是不是知道我师尊在何处!”
“是。”
晁子轩的双眸一下就亮了,“他在哪?!”
“在这里。”
孟扶渊淡笑道:“阿辕,我是你师尊沈濯,我回来了。”
闻言的刹那,晁子轩整个人呆在原地,而后终于反应过来,像个垂髫孩童一般飞扑上去,将孟扶渊死死抱住,喜极而泣。
“我记得师尊临上战场时说过您一定会回来……”他哽咽了一下,“阿辕,不敢忘……”
两人重回沧浪亭,一路上,孟扶渊将除魔大战上发生的事情的原委剥茧抽丝地说给晁子轩听,包括当年除魔大战发生的事情,自己如何会在孟扶渊的身体的复生等等。但是有关天人族预言的部分,孟扶渊还是暂时隐瞒了下来。
晁子轩听完之后,不由惊道:“所以,汴掌门其实是好人?!”
“是的。”孟扶渊颔首,“我知道你现在虽为江湖之首的陵皓阁阁主,可是也不能坏了三派联盟的规矩。让你徇私暗中放了汴清予也不可能,总之关于汴清予的江湖大审,暂时能拖就拖。”
晁子轩正色道:“徒弟明白。”他想了想,又问:“那师尊归来的事情,是否要我在陵皓阁广而告之?”
“不用。”孟扶渊答道,“复生之术毕竟不为正派主流所理解,倘若开诚布公,我也不好解释我如何成为无为山庄庄主的缘由?魔教未除,暂时先按部就班的来,避免生出意外的差错。”
晁子轩点点头,又追问道:“师尊这几日会住在陵皓阁吗?”
“会。”孟扶渊道,“毕竟陵皓阁中有我之前留下许多尚未完成的武功秘籍。无为山庄居于山野,不问世事,消息也不灵通。”
晁子轩喜笑颜开,“太好了!”
孟扶渊看晁子轩喜不胜收的样子,也跟着轻嗤一声,他突然想起什么,挑眉劝诫道,“我在这里住下,你那些歪心思也给我收收。你在沧浪亭对我用招魂术的事情,我还没和你好好算账呢。”
晁子轩知道孟扶渊是在提点自己过往旧事,神色隐约落寞,“我不会了,只要师尊能好好活着,我就不胜欣喜了。”
见孟扶渊不想再将这个话题追究下去,晁子轩心底也松一口气,于是两人又聊上几句闲话,临走时,晁子轩一脚快要踏出门槛,忽然又不甘心地回头,他双手不由地攥紧,终于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师尊……师尊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孟扶渊不暇思索,轻笑答道:“是。”
知道陵皓阁不会再针对汴清予,孟扶渊终于能够暂时长舒一口气,他写了一封信,托觉明大师将信送到汴清予手中,告知自己沈濯的身份,让汴清予宽心。另外,离除魔大战只有一年的时间,正派武功老套滞塞,怕是不敌魔教,两相对抗,想要取得胜利,恐怕还是要再用一次《陵元功法》,可是这具身体虚弱,不敌当年,以防万一,孟扶渊觉得还是要在大战开始前将自己的身体调理好。
但是这一世的孟扶渊不仅会《陵元功法》,还会无为山庄阵法,于是他心想,自己是否能够创造一种阵法,将《陵元功法》的效果隔绝在阵内,这样,阵外的无辜百姓就不会受到伤害。
自那之后,孟扶渊每天都在苦心钻研这些。
孟扶渊在陵皓阁住久了,傅八路十也察觉到不对劲,尤其是陵皓阁晁子轩莫名其妙地开始叫孟扶渊师尊,简直要惊掉两人的下巴,他们当然不敢直接去问孟扶渊,于是便找个机会,去问和孟扶渊最亲近的霍一。
霍一闻言,思忖片刻,然后对傅八路十解释道:“因为阁主想和庄主学习阵法。”
路十奇道:“无为山庄的阵法还能外传?”
霍一却道:“你若是不相信,大可自己去问庄主。”
总之这句话,把两人同时唬住了。
霍一身为影卫,因为陵皓阁守备实在森严,几乎失去自己基本的用途,最后他干脆负责起孟扶渊的起居衣食。
孟扶渊当然巴不得对方这样做,忙里偷闲的时候就勒令对方留下来舞剑,磨墨,或是暖床。当然,还有更多的用途有待发掘。
但是很快,霍影卫就有了强大的一个竞争对手。
谁都没有想到晁阁主日理万机,竟然还要抽空给孟扶渊送吃送喝送衣裳送银两,顺便多在孟扶渊的书房赖上一个时辰。
孟扶渊也没想到自己的书房会有这么吃香的一天。留下这个,那位不乐意了,留下那个,这位又不乐意了,两人都留下,结果两人都不乐意了,趁孟扶渊转过身,两人大眼瞪小眼,视线于无声中擦出一片火光。
据某位扫地的仆人所说,晁子轩差点因为孟扶渊多吃了霍一送来的一块糕点和霍一打起来。
正邪之战就在鸡飞狗跳的日子里一步步迫近。
一四四年秋,江湖之中惨遭傀儡术毒手的门派,又多几家。不仅如此,徐州更有寻常百姓家的壮丁无故失踪。
终于有人在想,汴清予都被抓进昭元寺了,怎会还有魔教傀儡在作祟?
但也有人说,或许是汴清予的帮凶还没抓到手,因此江湖仍旧不太平。
更有人已经连夜收拾包袱,从徐州逃离,说徐州城的土地不干净,有邪祟,待久了都会变成傀儡。
江湖人心惶惶。
陵皓阁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和北圻宗,昭元寺两派商量之后,派许多武功高强的长老或者学徒前去徐州,寻失踪人丁,杀生死傀儡,保护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
但是即便如此,徐州还是沦陷了。
第153章
一五五年的一月,姬鸿意终于不愿再伪装成正派暗中行动,正如预言所说,他撕破假面,作为魔教教主的身份现世,自立曌尊,随之而来的,是魔教的宣战书,正邪交锋终于在徐州第二次上演,除魔大战一触即发。
这是孟扶渊出庄的第五个冬日,疾风如刃,苍穹泛灰,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的多,才一月里,有几日竟然飘起鹅毛大雪,一夜过后积起厚厚一层白棉。
大雪盖住凝固的鲜血和嶙峋的白骨,掩去流离失所的人们连夜逃离的足迹,它为徐州换上崭新的银装,却永远都不会洗去曾经的脏污,还有贪婪,欲望,泯灭人性的傀儡银丝和毫无底线的权势追求。
陵皓阁还未出手,魔教已经率先将徐州边界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屠杀干净,手段毒辣,门派附近的村落里的人,死死伤伤,或者带伤逃亡,最终死于路途上,更多百姓被魔教抓走,做成傀儡,来壮大魔教的队伍。
一封情报信经转晁子轩之手,最终传到孟扶渊眼前,孟扶渊从头至尾读上数遍,神色也愈发地凝重,最后,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站起身,急忙奔向晁子轩所在之处。
陵皓阁的阁主书斋,已经是成堆的公事文书,晁子轩揉着太阳穴,紧缩的双眉始终不曾舒展。
江湖眼线传来的情报上说,短短几十天,徐州有四分之一的地盘已经化为魔教所有。
正头焦额烂时,有人不顾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晁子轩心烦意乱时抬眼,正要发作,却在下一瞬惊觉来者是师尊,放轻声音,“师尊有事找我?”
“是。”孟扶渊直接道,“我想用《陵元功法》结束这一场大战。”
“可是……”晁子轩闻言又惊又忧,隐隐有劝阻反对之意,“师尊这一次再用《陵元功法》,就绝无再复生的可能了……”
孟扶渊却是语气坚决,“可是我不想等到正派之人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候,才用《陵元功法》与魔教教主姬鸿意对抗,我既然能早一些终止大战,就能早一些终止正派无谓的伤亡。”
“可是师尊——”
晁子轩一脸焦急之态,双眸中隐约有赤色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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