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越青撂了碗筷,生气道:“我这就去把江合打一顿!”
遂钰哭笑不得,连忙拉住越青说:“好越青,千万别动他,贵妃宫里出来的人轻易动不得。”
“可是,可是……”
“京城人多眼杂,你现在打了他,不出一个时辰,宫里定然要来人查看。等我们出了大都,再算账也不迟。”
越青恍然大悟,连忙拿起筷子挑了点凉拌菜放进遂钰碗中,开心道:“还是公子聪明,越青怎么没想到这茬。”
遂钰无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看你根本没想现在打他,故意引我开口同意你乱来罢了。”
越青装作没听清的样子,扭头找了个小碗为遂钰盛豆汤。
遂钰的笑容如潮水般飞快退散,低头用筷子拨弄了下米粒。
现在萧韫也没派人前来将他堵回去,可见在温泉边说的并不是专为给他找不痛快的恼话,他是真要派他接皇后回宫。
遂钰以为萧韫只是要他生气,惩罚他在太子受封典礼中捣乱。现在看来,恐怕在册立典礼前,他便已经决定好迎皇后的人选。
世人皆知皇后是为国祈福而前往国寺清修,但实则是有后妃在皇后宫中被逼自尽而致中宫失德。
皇后母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萧韫给足皇后母族面子,只将皇后送出宫外而不定罪。
御前行走代皇帝行此责,面子给了,里子却还空着,意为朕虽仍认你为皇后,却并未原谅皇后之前的所作所为。
敲打震慑一应俱全。
今日萧韫禁止遂钰打碎的那只花瓶,何尝不是在提醒遂钰,他也只是他掌心中随意拿捏,甚至比皇后还好摆布的棋子,他不允许他做的,他便一次都不能触碰。
帝王之威,轻而易举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遂钰将酒杯倒满,浓厚芬芳的烈酒入喉,竟也冲不散他近日心中萦绕的不快。
国寺所在的凉麓山距离大都百里,光是在路上走,也要耗费两日有余。
更别提遂钰走走停停,还要在附近的镇子歇息游玩。
待他带着宫人们站在凉麓山下,仰头望着苍翠青山时,不由得感叹:“快乐的日子怎么总是这么短暂。”
越青也跟着说:“是啊,公子再迟些回宫,太子妃该直接住进东宫了。”
遂钰晃了晃身体表示赞同,马尾辫末梢的铃铛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清脆作响,惹得林间鸟鸣此起彼伏,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
遂钰觉得好玩,勾起铃铛又摇了几声,正欲说什么时,身着青灰禅服的中年女人从远处带着一队官兵走来。
官兵所着皆是大内禁军服制,遂钰抬脚上前道:“微臣前来迎皇后娘娘回宫,还请玉羌姑姑行个方便,带微臣进山面见皇后娘娘。”
玉羌冷道:“皇后娘娘正值斋戒之期,为国祈福乃大事,不如南荣大人隔几日再来。”
在来的路上,遂钰便已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倘若他空手而归,萧韫定会以办差不力责罚他,哪怕他知道皇后对他并非善类。
皇帝只看结果,并不在意过程,此行遂钰无论从皇后这里得多少苦头,都是要先咽下去日后再仔细计算的。
思及此,遂钰当着玉羌的面,直挺挺地朝着山顶国寺的方向跪下了去。
砰——
膝盖与地面发出碰撞,遂钰毫不犹豫地磕了三个响头,跪拜并扬声道:“为表微臣迎皇后娘娘之决心,微臣愿陪皇后娘娘一道为国祈福!”
……
国寺正殿,女人认真抄录着晦涩难懂的佛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缓慢道:“他回去了?”
玉羌面色并不好看,沉声道:“娘娘,南荣遂钰在山下跪着,声称要陪娘娘一道完成祈福之责,为显诚心,他要……”
“他要什么?”皇后见玉羌迟疑,冷道:“他伙同贵妃又有了什么阴谋诡计企图陷害本宫。”
玉羌:“南荣遂钰说要每走一步,就向苍天磕一个响头,直至来到皇后娘娘所在的祈福正殿为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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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咔啦——
皇后手中的狼毫笔被折成两半。
“南荣遂钰,南荣遂钰!”皇后将狼毫笔丢出门去,猛地起身将桌面所有经书推翻,怒吼道:“又是你,怎么又是你!南荣遂钰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和他们南荣家的那些站在尸山上的阎王一模一样!”
“娘娘三思!国寺人多眼杂,这种话千万不能说啊!”玉羌慌张地扑到皇后身旁,死死抱住皇后的腰身,并抓住皇后挥舞的双手,“皇后娘娘!南荣遂钰这不也还没上山来吗,我们还有机会赶他回去。”
赶他?
“……”
皇后的情绪来得快取得也快,她深呼吸几秒,抬手整理自己凌乱的外袍以及散落的长发,冷道:“南荣遂钰既然敢来,说明他志在必行。”
“老奴看倒不见得。”玉羌松开皇后,后退半步帮皇后整理仪容,恭敬道:“娘娘受惊了,不如奴才为娘娘熬一碗百合莲子粥来。娘娘喝了好清清火气,我们再慢慢坐下从长计议。”
皇后斜睨着玉羌,用染着蔻色的指甲划过光滑的木质桌面,说:“他要跪着上山,无论跪到哪,这罪我们都受不起。”
“谁让皇帝现在宠着他,他在国寺受伤,到头来都得算在我们头上。”
皇后当即道:“着人快马加鞭回大都,务必要玄极殿里那位知道,是南荣遂钰自己要跪,并非本宫强迫他。”
一炷香后,玉羌重新回到正殿,方才那些经书已经重新回到原本存放的地方,皇后正用一支玉髓所制的笔描绘古籍中的丹青。
“娘娘喜爱这支笔喜欢得紧,怎么今日拿出来用了。”玉羌轻声问。
皇后将飞天神女的发髻勾勒完整,方才说道:“人走了?”
玉羌:“娘娘放心,是娘娘出阁后老爷送给娘娘的护卫,知根知底办事麻利,定能将消息传回皇宫。”
国寺庄严肃穆,历代皇帝登基时必会来此地静修数日,为的是以佛礼祛除周身污秽,达天子之位时方能为百姓在乱世中谋求生路。
比起青灯古佛中蕴含的经久不散的高香味,山间野林更具风味。
皇后双手合十,缓缓在金身大佛前的蒲团中跪倒,虔诚道:“佛祖保佑我儿在疆场所向披靡平安喜乐,早日回到信女身边。”
山下,遂钰跪了十个台阶便气喘吁吁,他仰头望向郁郁葱葱不见路途终末的台阶,忧愁道:“越青,这可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跪到明年才能上山。”
越青觉得自家公子有病,一面不想理他,一面又心疼。她蹲在遂钰身旁,说:“皇后娘娘素来不喜欢公子,公子这般行礼,都要赶上大皇子殿下的孝心了。”
遂钰笑了声,觉得越青说得有道理。
他只是为威胁皇后下山的话,只要在山脚等待即可,为什么非要亲自上阵跪拜呢。
遂钰接过越青递来地手帕,擦擦额前的汗说:“把我们从太子那带出来的大内高手分散开来,分别把守各个下山的通道,倘若有人想出山,无论男女立即拿下。”
越青虽跟遂钰许久,但还是很难猜到遂钰心中在想什么,不过她只要无条件相信遂钰即可,从鹿广郡来大都前,王妃王爷如此交待过她——
小公子是个懂得隐忍的性子,亦继承我们南荣王府的才智,即使你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也没关系,只要跟着他做便好。
大内高手占队伍的三分之二,越青带人离开后便不剩多少了。
遂钰仍旧走一步磕一头。
他跟着太子在书院学习,每七日都有一日休息时间。萧鹤辞喜欢听曲子,遂钰觉得那地方吵,附和世家子弟也累,便时常离开萧鹤辞,独自前去京城中最大的那片湖附近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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