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很快抱紧遂钰,双眼迸发出非比寻常的精光,语气带着得逞,以及我就知道的得意洋洋。
皇帝道:“小兔崽子,想趁着朕酒醉,趁机诓人?!”
守慎帝喜欢琼鹭的脸,所以琼鹭死了也没关系,聪妙可以代替一切。
遂钰此言,似是认定了潮景帝也只是迷恋容貌。
而他忍不住试探,岂非格外在意此事。
萧韫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了然于胸,哼道:“南荣遂钰,说喜欢朕,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遂钰:“?”
第65章
遂钰没想到萧韫会这样理解,甚至,他根本没想到这茬。只觉得萧韫从未如此寂寥地对他说过什么,一时心软,以为这个男人此刻应当格外需要安慰。
他抱得太紧,遂钰喘不上气,来回推搡了几下,气道:“喝醉也不安生,我走了。”
“走去哪。”萧韫说:“你的家就在这。”
我的家?遂钰又乐了,饶有兴趣道:“有血缘关系的地方才是家,你说这里是什么。”
“是你的家,萧韫。”遂钰说。
他声音不算高,十分认真地说:“我的家不在这。”
“有血缘关系才算家,那么这里也没有我认识的人。”萧韫道。
遂钰:“萧骋不算吗?”
“……”
须臾,腰间的力道松懈几分,萧韫与遂钰拉开距离,手仍搭在他的脊背,语气却没有方才那么自然亲密了。
“什么。”萧韫说。
遂钰重复:“萧骋。”
“你弟弟,聪妙皇后的孩子。有人说他与皇后同葬火海,但更多的人相信,他还活着。”
“我没有从里这里听说过他,所以问问。”
无论最终目的是什么,在萧韫这里,倒不如直说。绕那些没用的弯,或许更引起他的怀疑。
遂钰这么想,便这么问,回不回答是萧韫自己的事情。
宫中待得久,并不代表知晓的事情比别人多一筹。待在深宫潮湿阴巷,最低等的宫人,有被刻意圈禁的互动范围,若超过界限,等待她们的,只有违反宫规后,森严且残苛的惩罚。
大内有严令禁止的宫规,遂钰也有不被允许踏足的地方。
他仔细观察着萧韫的神色,萧韫薄唇微张,沉声道:“皇族活下来的族人,前年经由你手,送去皇庄休养,那便是所有的幸存者。”
“陛下,臣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遂钰面无表情道。
萧韫:“今日是聪妙皇后的生辰,专程赶回宫,就是为了扰朕的兴致吗?”
什么性质,你酗酒的兴致?遂钰说:“陛下喝得酩酊大醉,难不成并非伤心所致?”
用麻痹自己的方式遗忘,无异于饮鸩止渴,若论逃避现实,现在看来,萧韫更胜一筹。
谁都没回答彼此的问题,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萧韫的体温粘在遂钰外衣上,近日天气逐渐暖和了,遂钰穿得也薄。策马飞奔回京,路上热得出汗,余温未散,现在掌心还冒着热乎气。
这个年龄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柳树春天抽条,遂钰也跟着一道长。
衣料柔软,萧韫甚至能摸到他的肋骨,感受到皮肉之内,蓬勃跳动的心脏。
他笑了声,低低道:“朕小时候长得快,聪妙皇后每次准备的春衣,袖口都短一截。”
“她把袖子拆下来,找剩余的布料重新缝制,有时实在没有相同的料子,衣裳便算作废,不能穿出去。”
“用别的替代不行吗。”遂钰问。
守慎帝在位几十年,并未做出什么光耀民生的功绩,吃着先帝的老本,挥金如土,极尽奢靡。
导致萧韫登基后,率先处理的额便是这摊烂账。
前朝那些规矩,重新制定统统作废。
其中一条,便是为了保持皇室仪容整洁,衣物裁制需使用相同衣料。这样穿出去既尊贵又体面,彰显皇室风范。
烧毁前的玄极殿,内里金箔饰壁,处处点缀东珠,方寸之地价值千金。
萧韫扶着遂钰,稍一用力便将他整个抱起来,遂钰哎了声,但没挣扎,被萧韫带到柔软的床垫之上,酒瓶哐啷带倒一片。
“行了,睡吧。”
遂钰蹬掉鞋子,盘腿坐好:“你派去的督军官贪了大半军粮,如今人都要被我父亲带回大都了,陛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依律。”萧韫答。
遂钰还想问什么,萧韫不耐烦地扯过薄被盖在他头顶,力道没收住,遂钰竟直接被掀倒,后脑勺挨着枕头,身体顿时沉甸甸的,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不是什么精力好的体质,吊着的注意力很容易被打散。
潮景帝将殿外候着的陶五陈叫进来,陶五陈低声叮嘱宫女们放轻脚步,三四个人将殿内收拾整齐,又送上来一碗醒酒汤。
萧韫坐在遂钰枕边,遂钰的手紧紧抓着被角,睡梦中的表情严肃,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解决的问题。
暗卫来报,南荣栩带着遂钰去了南荣军营,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遂钰又折返大都,想来是刚到便启程。
伴着遂钰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皇帝静坐许久,最终将床幔放下来,整理好,抬脚走出玄极殿。
翌日。
“日上三竿,怎么还不起。”
“小公子近日累着了,陛下特许多睡会,御膳房已备好了膳食,奴才带您去前厅用膳。”
“皇兄分明说的是,我与遂钰公子一同用膳。”男人又说
首领内监汗颜,眼下皇帝在前朝议事,早朝延时一个多时辰了,后宫里待着的爷,不知今日哪根筋不对,偏要进寝殿叫人。
隔着一道帘,不过两米距离,声音这么大,向来浅眠的小祖宗迟早得发火。
半刻后。
“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
“陶五陈!给我把他赶出去!”
“全都给我去死!”
萧韫才下轿辇,便听到殿内传来怒喝,紧接着,一道黑影从门口闪出来。
“皇兄,他平日便是这样对你的?”萧骋发冠略带凌乱,身后的陶五陈抱着一块软垫。
显然萧骋在遂钰那吃了亏。
萧韫笑道:“他用枕头砸你,不知道躲吗。”
“躲?”萧骋冷笑。
怎么会有人直接抄起脚凳砸人,手边没什么硬物件,才舍得将枕头丢出去。
萧骋咬牙切齿道:“皇兄没被砸死,可真是万幸。”
平时遂钰发火,萧韫大多不在身边。御前行走时常早起,得跟着皇帝一道早朝,遂钰虽不服管教,但对得来的差事分外在意,虽也有起床气,却不多。
萧韫要往寝殿走,萧骋心有余悸,脚底飘似地拐去正厅用膳。
殿内重回寂静,床幔掀起一个小角,纤细的手腕搭在床边,手指自然蜷起。
皇帝俯身捞起埋在绸被里的遂钰,说:“该起了。”
殿内幽暗,分不清白天黑夜,遂钰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用迟钝的脑子略想了想,觉得他应当是下朝了,说:“早朝……”
“结束了。”萧韫边说,边用被子将遂钰裹起来,免得初春着凉。
他握着遂钰的长发,在手中绕了个圈,以免他重新躺下时压到头发。
萧韫:“新来的那个行走不怎么会做事,朕晨起把他打发了。”
“嗯。”遂钰集中不了注意力,迷迷糊糊地听不懂萧韫说话,只好嗯嗯地下意识应答。
“公子行行好,在朕找到新的行走前,在御书房再做一段时日如何。”
皇帝闷笑出声,掐了下遂钰的脸颊,又揉揉他的耳垂。
遂钰暴躁道:“方才在殿里闲聊的人。”
“杀了他,喂狗如何。”萧韫说。
萧韫叫萧骋去御书房,是要与他商议些公主和亲的琐碎,并非要他长驱直入玄极殿。
萧骋在饭桌上不服兄长管教:“在御书房找不到皇兄,自然得来玄极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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