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22)
“我家老爷说了,你们不是本地人,绣球一事也是无心之失,不追究你们,”小姑娘站在二楼,冲他们喊,“快走吧!”
闻言,众人才松了口气。
在前面领队的人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地扭头继续往前走去,所有闯关者跟在他身后缓缓离开人群,越往前走越是寂静,仿佛整个小镇的人都在刚才抛绣球那儿似的,他们一路走过来竟再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领头人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栋府邸前,里头安静得诡异,一点儿光都不见,大门口两盏灯笼随着风轻轻摇曳,亮度刚好照亮门口那一丁点儿的距离,别的便再也看不见了。
那人走到门前,叩了四声门后推门走了进去,队伍最前面的一个女人刚要迈步跟进去,身旁的男人忽然拉了她一把:“别进。”
“为什么?”那女人愣了下,“他都进去了……”
“叩门讲礼,三喜四悲,他叩四下不太吉利。”那男人皱着眉往门里看去,领头的人进去后并未径直走向前厅,而是停在了路中的石子路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的人。
他身后是黑得看不见边的前厅,有月光投下来,隐隐看见他身侧那些枯死的杂草,像饿死的人手耷拉在路边,又无助地向前延伸着,周遭黑成一片,长廊下似乎有几个人影,轻飘飘地掠过。
男人咽了口口水,伸手将门关上,重新叩门,三下便停,府邸里的油灯忽然全都亮了起来,里面传出些杂乱的人声,他们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人世,站在门里的那人骤然消失,男人往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大松一口气:“……果然是这样。”
孟然看了男人两眼,点点头:“进去吧。”
男人也点点头。
再推门进去,那领头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里面有些穿着古装的下人走来走去,很是匆忙的模样,没有人看一眼这突然走进门的九个人。
“怎么办?”有人问了那个男人一句。
“先看看情况,”男人低声说,“他们应该不会就这样留我们在这儿。”
孟然打量着院子里的摆设,是个挺大的宅子,左侧右侧都有数不清的房间,走动的下人不少,都很忙碌的样子,手里拿着些木质盒子和绸缎快步走在各个房间中。
不多时一个老人朝他们走来,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在众人面前站定:“我已为各位客人准备好了客房,且随我来罢。”
“跟过去么?”景忆鸣问。
“去,”孟然点点头,“还没发布任务,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坑我们。”
景忆鸣仰了仰下巴,看向前方那老人。
老人将他们带到右面一侧,指了哪些是准备的客房便走了,客房只准备了五间,他们九个人,两两分组的话必定有一个人要落单,分房时有些困难,最后干脆空出一间房间来,让三个人睡了同一间。
孟然和景忆鸣自然是同一间房,进去后把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欢迎各位来到轮回边境,第二关。”电子播报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孟然左右看了看,没能找到声源。
“下面发布本次关卡任务及要求,请注意倾听。”
“游家小姐从小便无法说话,十岁那年碰上算命先生,算出她要与人成亲后才能开口与人交谈。”
“请帮助游家小姐筹齐所有成亲用品,成亲成功则任务完成。本次任务时限为三天,祝各位好运。”
广播声随着一声电流声的乍响而结束,景忆鸣眨眨眼睛,看着有点儿茫然:“帮她成亲就行了?”
“嗯,对,”孟然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有点儿空,大概是在分析广播的句子,过了会儿才看着景忆鸣,说,“第一关还说我们活过五天就能过关,你信了?”
景忆鸣抿抿唇没说话。
“先准备点儿成亲的东西吧,也不知道具体要什么,”孟然想了想,刚才看到的那些下人手里拿的木盒应该是首饰盒,绸缎里面裹着一点儿红……应该是红绸缎,许多成亲的东西说不定这里已经有了,“先按照任务明面上说的做一套。”
“古时候成亲要什么?”景忆鸣问。
“首先,”孟然顿了顿,“得要个新郎。”
“啊。”景忆鸣看着孟然。
“……嗯。”孟然说,“这是重点。”
那游家小姐应该就是刚才抛绣球那位了,还在抛绣球呢就要三天之内结婚。
任务时限再长点儿要不要三年抱俩啊?
孟然皱皱眉,还没往深处想,房门忽然被叩响,三下叩门声清晰地传过来,屋里两个人立刻朝着门那边看去,他们俩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下意识地瞥了眼床的距离,又很默契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刚才接到绣球的那位公子可是在这里面?”
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吐字清晰却字字缓慢,孟然和景忆鸣都没应声,他又道:“游府派人来说了,游家小姐的绣球被您碰到,不能再抛,只能与您成亲。”
孟然猛地抬眼看向景忆鸣,景忆鸣同样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顿了顿。
“请您明早将生辰八字写在这庚帖上,”说着,门缝里硬是塞进来一张大红的纸,孟然清晰地听见他们用来锁门那插销咯噔一声,“我好拿去提亲啊。”
话音落下,那张纸也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孟然回过头,只见他们的门已经被推开一个骨节大小的缝,那老人整张脸都贴在了门上,视线直直落到景忆鸣身上,欣喜又狰狞地笑着。
第16章 想要量体裁衣吗
外头忽然响起一声雷鸣。
那老人还贴在门上,一只眼睛从门缝里死死盯着景忆鸣看,笑得跟他要结婚了一样兴高采烈。
他的视线一会儿在景忆鸣身上,一会儿又在地上那张红纸上,孟然想过去捡起那张纸,老人立刻大喝一声:“庚帖之事!他人勿碰!”
孟然顿了顿,抬眼看着他没说话。
红纸只能由景忆鸣去捡起来。
那纸的手感十分异常,柔软得叫人起鸡皮疙瘩,景忆鸣轻轻捻了下红纸,一看,指尖被染了一片红,他把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皱起眉看向孟然。
“……血?”景忆鸣皱着眉,压低声音说得有点儿不确定,“这纸是用血染的?”
孟然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把景忆鸣推开,从门缝里和老人对视着:“请问您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老人阴恻恻地笑起来,“没了,都没有了。”
“好。”孟然应了声,手拉着门猛地一关,大概是撞到了老人的鼻子,他没管那么多,把插销重新插好后坐回了桌边。
屋外不多时又传来一声雷鸣,景忆鸣在这个时候叹了口气:“生辰八字……”
“写假的就行,”孟然打断了他,“最好和你真正的八字半点儿都别沾。”
“嗯,没事儿,”景忆鸣说,“我压根儿不记得我八字是什么。”
现在的人哪还有记得自己八字的,能记清自己什么时候生日,上午出生还是下午出生就算牛逼了,更别说像八字这样需要精确到时间的字。
“你是上午出生还是下午出生?”孟然问。
“……中午。”景忆鸣说。
“那庚帖上的时间写成晚上。”孟然说。
“好。”景忆鸣点了点头。
他把红纸铺好,又从旁边的拿了笔,顿了下:“我不会写毛笔字。”
“随便画画就行了,”孟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答得心不在焉的,“又不要你去参加书画展。”
景忆鸣哦了声,只能胡乱拿笔,随便写了个生辰八字上去。
孟然看上去有些烦躁,他看着景忆鸣写完庚帖,放下笔把纸也放到一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但眉头皱得死紧,手也不自觉地攥住裤腿,眼神有些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