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94)
“……你杀人了,”这句不是疑问句,孟然看着林岑,压低声音,“所以在监狱。”
“是。”林岑应了声。
“杀了那个老师?”孟然问。
“……是,”林岑说着,往后倒了下,强撑出一个笑来,“其实我还挺后悔的,在事后才杀了他,既然都要杀人,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给他剁了呢?”
孟然沉默了会儿,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歉意,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那么问下去。景忆鸣喊来服务生给林岑点了个小蛋糕,端上来的时候林岑笑了下,笑得并不是那么坦然。
监狱里的日子是她最不想回忆的日子。
她杀了人,没有想过老师之所以敢那么大胆地在学校进行那么多恶臭的事情是因为他身后有更大的势力,那股势力足以将林岑一家都压垮,压得她永远翻不了身。林岑被送进监狱,送到一堆凶恶的人面前,受了很多她不想再回忆的苦,直到最后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恶人得不到恶人应有的惩罚。
“反正,我是被监狱里那群人打死的,”林岑说到这儿顿了下,“也不算打死,没能完全打死,我直接去轮回边境了……应该吓了她们一跳吧,一个人突然失踪了。”
“没事,”孟然没有继续问下去,“吓死一个算一个。”
林岑扭头笑了好一会儿,窗外的阳光刚好落到他们的桌面上,林岑的手指被罩到阳光里,她过了会儿才轻声说:“我想加入你们,至少……我是想活下去的。”
第69章 三人跳楼
林岑看着是个很活泼,很娇气的小姑娘,实际上挺通透的。
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甚至在知道景忆鸣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事之后也没有问出过多的问题,只是再次面对孟然时演技有点儿拙劣而已。
不过她居然是在监狱里出事的。
当时孟然的脑子很混乱,根本没有太注意林岑穿的是什么,这会儿也想不起来,就记得她好像穿了件黑色的大棉袄,看着挺暖和的,更多的细节就想不起来了。
里面估计是囚服。
“两天后我会联系你,到时候到医院门口集合就行,”孟然说,“差不多傍晚的时候过去就行。”
“医院啊,”林岑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下去,“行。”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孟然说,“精神惩罚比之前看到的幻境还要恐怖。”
“你经历过?”林岑问。
“……没有。”孟然说。
“我经历过,”景忆鸣的声音插进两人的谈话里,“但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我觉得幻境和精神惩罚都挺恐怖的。”
“差不多吧?”林岑笑了笑,“反正挺过去就没事了,我还挺能忍的。”
孟然看了她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很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好好儿活着吧。”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戳林岑笑点了,她端着咖啡杯笑得在咖啡上吹出几个泡泡,连忙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后扯纸来擦干净,擦了没一会儿又开始笑。
笑着笑着景忆鸣也跟着笑了起来,孟然有些无奈,扭头看向窗外勾了勾嘴角。
林岑的加入无异于是让孟然和景忆鸣之间的关系更圆滑了些,她加了两个人的好友,时不时地在朋友圈分享些猫猫狗狗,有时候只是一张照片,阳光侵袭到她房间的角落,书桌一角被照得发亮。
景忆鸣在底下问她,现在住在哪儿?
她隔了没半分钟立刻回复:回家了,但是不能让别人看到我。
毕竟她是一个应该在监狱里的人,一个消失在监狱里的人。
她不可能再回到监狱里去,但……应该也不能再继续在这个城市呆着了。
否则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走进阳光里。
等闯关结束再说吧。
看看能不能帮她安排一个住处什么的。
景忆鸣把手机放到一边,仔细看着陆桓意送来的那份孟然的病例,试图从里面找出点儿什么线索,就算知道找到的线索没有用他也不想闲着。
气温在回升,这个城市永远迈步在升温第一线,清晨夜晚总在落雨,但中午时气温会攀升到最高点,早上外套冲锋衣,中午短袖超短裙,林岑在朋友圈发:又到了我最喜欢的乱穿衣服环节。
景忆鸣给她点了个赞。
上车前景忆鸣在楼下买了几个苹果,洗好了打了辆车往医院去,这次买的苹果不如前几次的红,看着不大好吃,但景忆鸣能保证这几个苹果绝对新鲜,闻起来也有一股很自然的果味清香。
林岑早就到了医院门口,看他从车上下来还挺开心地挥挥手,笑:“你来啦!”
“你来这么早,”景忆鸣掏出一个苹果给她,“吃么?”
“不吃,”林岑搓了搓手,笑着说,“我有点儿紧张。”
景忆鸣看了她一眼,脸色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好,鼻尖有点毛毛汗,于是和她说:“没事儿。你只要相信那些精神惩罚也是幻境就行了,你之前经历过幻境,惩罚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岑笑了下,不管怎么样笑得还是有些勉强。
她在怕的可能不光是精神环境,还有即将到来的下一关。
孟然和景忆鸣都太淡定了,太习惯于这种穿梭在鬼怪间,和妖魔鬼怪斗智斗勇的事情,好不容易遇上个会害怕的正常人反而有些不适应,景忆鸣往旁边挪了两步,笑笑不再说话了。
啃完一个苹果的时候,林岑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儿,在这样罚站似的的情况下她只能靠扯闲篇来放松自己,扭头看着景忆鸣,问:“关于孟然的事,我不能问更多,对么?”
“你问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景忆鸣说,“太……绕了。”
“哦,”林岑点点头,“反正就是你有事瞒着他。”
景忆鸣有点儿无语,仔细想想她总结得还真没错。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啊,要是你觉得冒犯了不回答我也行,”林岑又搓搓手,把手揣进了外套兜里,“你和孟然是一对儿么?”
景忆鸣看了她一眼。
“哎,就随便聊聊,我有点儿紧张,哎呀,”林岑说,“第一关的时候你俩还没什么交流,不过那时候你们就睡一块儿了,之后再看见你们,你俩手拉手的掰都掰不开很难让人不想歪啊,没事你要不想回答我也行……”
“是。”景忆鸣说完停了会儿,林岑看过来的时候他才继续,“但是他不记得了。”
“啊,这么惨,”林岑惊了下,“是因为那个和我解释起来很绕的事情么?”
“……是。”景忆鸣说。
“那我不问了,”林岑手从兜里抽出来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一紧张就想和人唠八卦。”
景忆鸣一句“没事”卡在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边路口已经开来了一辆车。
精神病院晚间是不允许探视的,所以这个点儿能把车停到四院门口来的除了上晚班的医生就只有孟然。
景忆鸣又掏出一个苹果,在孟然下车的时候直接朝他丢了过去,孟然头都没抬反应飞快地接住了那个苹果,眼神十分凶恶地扫了过来,愣了下,凶恶又逐渐转变为茫然。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苹果,无语地啧了声。
“你以为是暗器偷袭么?”景忆鸣笑着问他。
“……没,”孟然啧了声,“洗了么?”
“洗了。”景忆鸣说。
孟然咬了口苹果朝他们走过来,景忆鸣借着医院门口的灯光看着他的表情,清楚的看见了孟然逐渐皱起的眉头。
路边就有一个垃圾桶,孟然把苹果丢到垃圾桶里,问:“你是不是不会买水果?”
“啊。”景忆鸣看着他。
“两次了,两次买的都是坏的,”孟然用牙齿在舌头上刮了刮,那种腐烂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久久不散,舌根下忍不住泛出酸水,让人想吐,“你要不会买你就直接去超市买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