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哦。”
江瀛说是不说了,但没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我也觉得你很温暖。”
叶初阳不说话。
江瀛看他一眼,又道:“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平静,这是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的感觉。”
叶初阳不说话。
江瀛:“我说的她们是我交过的女朋友。”
叶初阳不说话。
江瀛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段逍云吗?”
叶初阳说话了,声音很低,像是在叹气:“因为你幼稚,只有小孩子才会毫无理由的讨厌一个人。”
江瀛笑了笑:“你说的对,我不否认,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叶初阳又不说话了。
江瀛接着说:“我以为段逍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我觉得他很肤浅。刚才我才知道原来他想和你在一起的原因跟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一样,我又不觉得他肤浅了。”
叶初阳又叹气,道:“不一样,他跟我在一起是找男朋友,你跟我在一起是找朋友。”
江瀛道:“他喜欢你。”
叶初阳道:“或许有一点。”
江瀛:“那你会让他做你的男朋友吗?”
叶初阳朝他稍稍侧过脸,道:“现在是在干什么?你想做我的感情顾问?”
江瀛置若罔闻,又说:“如果你和他谈恋爱,让他做你的男朋友,那你身边还有我的位置吗?”
叶初阳怔了怔,转头去看江瀛,江瀛脸色很平静,但眼睛里却有些复杂。
江瀛又问:“有吗?”
叶初阳道:“你在担心什么?”
江瀛笑了笑,笑声很短促,还有些勉强:“说实话吗?我不是担心,我是害怕,我害怕你身边没有我的位置,害怕你不理我。”
叶初阳心里有点乱,所以静下来沉了一口气,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不理你。”
江瀛却摇摇头,笑道:“你会的,你会慢慢对我失望,慢慢对我不耐烦,慢慢和我拉开距离,慢慢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叶初阳闻言,起初有些气愤,气愤江瀛又随意揣测他,但是他又很快理解了江瀛;江瀛一直以来都严重缺乏安全感,对自己没有自信,对别人却缺乏信任,江瀛像一座孤岛一样在大海上漂流了二十七年,从未有过伙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江瀛把他当朋友,很依赖他,以后或许会越来越依赖他,他就像在大海中航行的一艘船,遇见了江瀛的孤岛,他有方向,不迷茫,且充满了希望,于是江瀛跟随着他,像是也找到了方向,不再迷茫,应有了希望……如果有一天船靠岸了,离开了大海,那座孤岛就会被重新推入大海,以更迷茫更绝望的姿态。
叶初阳一直到现在才真正理解了展星羽,理解了展星羽对他的警告;如果你无法接纳江瀛,那你趁早不要接近江瀛。
江瀛有他病态且偏执的一部分,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被重新推入大海,他或许会更加疯狂,他能做出任何事。
叶初阳陡然开始忧心,忧心如果真被江瀛说中,他身边没有了江瀛的位置,那么将对江瀛造成什么影响;江瀛一定会认为是他抛弃了他,那他的抛弃对江瀛来说是否是一次毁灭性的伤害。
江瀛敏锐地捕捉到他神情中的忧虑,就像是无法摆脱麻烦的忧虑,所以江瀛又一次说:“叶博士,你别怕我。”
这句话,叶初阳听过很多次,以往每次听到都是三分认真七分敷衍的把江瀛哄过去,唯独今天听到这句话,他忽然明白了江瀛每一次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完整过,其实江瀛想说的是:你别怕我,我不是疯子。
叶初阳把眼睛捂住了,因为他的眼睛有点酸涩,他轻轻揉着眼睛,说:“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你别怕我。”
江瀛笑道:“你这么温柔,对我又很包容,我怎么会怕你。”
叶初阳也轻声笑了笑,道:“那你还时时刻刻看我脸色?”
江瀛不想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因为他又把气氛引到了冷水里,他可以忍受瘟到冷水里的空气,但是叶初阳显然无法忍受,所以他佯装明快地笑出声,道:“说得也对,我的确有点怕你。”
到了公安局附近,江瀛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然后看看手表,道:“饿不饿?找个地方吃饭。”
前面有家川菜馆,很符合叶初阳的口味,叶初阳和江瀛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先点了菜,第一道凉菜被端上来的时候海阳恰好到了。
海阳火急火燎,一进门就看手表,在叶初阳对面落了座又看了一眼手表,道:“我现在没时间陪你吃饭,单位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呢。”
叶初阳道:“本来也没想留你吃饭,跟你说几句话。”
海阳笑道:“赶紧说。”
叶初阳道:“就是我刚才在微信上和你聊得那样,章敏或许和段博山的死有关,而且段博山有可能是粱悠悠被杀案的目击者。”
海阳一脸苦恼地揉了揉额头:“你说章敏有嫌疑,这我相信,我已经派人去割段博山家里的保险箱了,也正在审问章敏,不排除保姆惦记东家财产毒死东家的嫌疑。但是段博山怎么又和粱悠悠的案子掺和到一起了?而且就算段博山是粱悠悠被杀案的目击者,凶手宋友海在一周前就已经被抓住了,段博山是两天前死的,段博山总不能是宋友海杀的吧?那就只剩下嫌疑人保姆了,假设保姆是凶手,那宋友海又跟段博山有啥关系?”
叶初阳头脑很清晰,娓娓道:“海阳哥,我觉得凶手是提前把毒药放置在段博山家里的,有可能提前两天,也有可能提前一周。段博山喝的牛奶是盒装的牛奶,章敏也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喝牛奶助眠。如果凶手提前潜入段博山家里,往冰箱里的盒装牛奶注射毒药,段博山迟早会喝到有毒的那一瓶,凶手可以轻而易举的制造不在场证明。”
海阳道:“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想到了,要不我也不会把章敏扣押住,我正在派人查案发前七天以内的小区监控,还有所有去过段博山家里的人。这条线我弄得明白。我不明白的是段博山和宋友海的关系,你说宋友海不知道段博山双目失明,以为段博山是目击者,所以想杀死段博山,这也有可能,但是和章敏联系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宋友海买通了章敏,让章敏毒死段博山。”
叶初阳果断地摇头,道:“不可能,宋友海精神失常,在外界看来就和疯子差不多,章敏信任他的概率不大,而且宋友海能有多少钱买通章敏?他现在都要靠朋友和社区的接济才能生活。”
海阳被他问住了,沉思不语,一瞥眼看到斜对面的江瀛在玩一只酒盅,捏着酒盅慢慢的转来转去,从他进门到现在,江瀛一言不发,一直在玩那只酒盅,除此之外就是帮上菜的服务员摆摆盘子,其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安静得很离奇。
叶初阳发现海阳在看着江瀛,于是也朝江瀛看过去,见江瀛静默无言地玩着一只酒盅,就说:“你饿了吗?你先吃。”
江瀛用手轻轻一弹,把酒盅弹到旁边,抬头笑道:“不用,我不饿。”又看着海阳说,“海警官,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章敏和宋友海没有关系。”
海阳道:“刚才初阳还说章敏和宋友海都和段博山有关系,他们怎么又没关系了?”
江瀛道:“叶博士只是说他们都有杀死段博山的动机,章敏为财,宋友海为灭口。”
海阳糊涂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瀛又把酒盅拿起来,杯口朝下倒扣在桌上,笑道:“我的意思是,或许章敏想杀段博山,和宋友海没关系。宋友海想杀段博山,和章敏没关系。段博山只是时运不济,两种杀机缠身,最后段博山死在谁手中,只是概率问题。”
叶初阳听懂了,道:“江总是说宋友海和章敏不是共犯的关系,但是他们都有杀害段博山的嫌疑。”
海阳沉思了一阵子,道:“还有一个问题,就宋友海那脑子,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他会有机会报复段博山?他如果想给段博山下毒,就得接近段博山,甚至到段博山家里去,但是你们也见过宋友海的熊样子,他有这个能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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