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说了不用换鞋,但是江瀛还是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换上,走进客厅打量四周。
白斯年站在冰箱前,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百龄坛威士忌,问:“喝一点?”
江瀛扯开衬衣领口,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酒瓶:“加冰,谢谢。”
白斯年拿出两只方口酒杯,各倒了半杯酒,给其中一杯加了几颗冰块,然后端着两只酒杯走到江瀛身边,把加了冰的酒杯递给他:“其实这一款不加冰的口感会更好。”
江瀛抽起杯底把酒喝干了,噗通一声把酒杯扔到地上,猛地回身一拳捣在白斯年面门。
白斯年被他一拳掀翻,狼狈的躺在地上,右侧颧骨瞬间浮现红肿。他不意外也不气恼,反而撑着地板坐起来,看着江瀛微笑着问:“你很生气?”
江瀛从客厅墙角竖着的球筒里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他拎着球杆回到白斯年面前,左右拧了拧脖子,像个要犯命案的暴徒:“你耍了我这么久,我当然生气。”
白斯年:“所以你想先跟我算账,还是先听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江瀛手中的球杆像摆锤似的朝下坠落,直冲着白斯年的太阳穴。若不是白斯年反应迅速,往后一仰身子躲开了球杆,他的脑袋就会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见江瀛下手狠辣,白斯年稍稍变色:“可以了,江瀛。”
江瀛把球杆往后一甩,抗在肩上,脸上露出狰狞快意的冷笑:“你不是想让我杀人吗?先是宋友海后是江紫烟,你机关算尽让我杀死他们,但是我都失败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白斯年道:“一点都不可惜,因为你早就是一个杀人犯。”
江瀛脸色一滞:“什么?”
白斯年站起身,掸落衣襟上的灰尘,看着江瀛露出轻蔑的冷笑:“冷菁华母女是你杀的,薛林也是你杀的,你不是很清楚吗?”
江瀛把球杆从肩上甩下,像拄着手杖一样把球杆撑在地上:“你怎么知道薛林是我杀的?”
白斯年把掉在地上的两只酒杯捡起来,拿着酒杯走向厨房:“你先问你自己,18年5月23号和24号,你都做了什么。”
江瀛坐在客厅沙发上,抬脚架在茶几边沿,像是做客般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不记得,难道你知道?”
白斯年把酒杯涮洗干净,抽出一张厨房用纸擦着手往回走:“我当然知道。二十三号,薛林回到丰海,当天联系到你,约你第二天在龙泉山见面,结果第二天,你杀死薛林,把薛林的尸体藏在山上的地洞里。”他坐在江瀛对面,看着江瀛一笑,“你今天在山上看到的尸体,就是两年前你杀死的薛林。”
江瀛看着白斯年,很有耐心和白斯年一点点对峙:“你为什么会知道?”
白斯年:“知道什么?你和叶初阳今天上山?还是知道你杀死了薛林?”
江瀛:“从薛林开始。那两天的事我全都忘记了,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白斯年笑道:“是你自己选择忘记,如果你想记起来,也很容易。”
江瀛默然不语。
白斯年接着说:“我和你们家老爷子还有星羽,我们都知道薛林死在山上地洞里,是我们帮你收拾烂摊子,把地洞堵死。你爷爷担心你又染上人命官司,还让我为你善后,找出所有当薛林的尸体被发现后能帮你脱罪的法律条文。而你在杀死薛林后生了一场病,病好后就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对你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白斯年说的一切,江瀛没有记忆,但是他不想为自己否认,他只是很疑惑,因为他忘记了杀死薛林的原因是什么。他仰起头看着屋顶,自言自语般说:“我为什么杀他?”
白斯年紧盯着他,道:“没有理由,你只是很愤怒。”
江瀛又问自己:“我愤怒吗?”
白斯年:“就像你想杀死宋友海,想杀死江紫烟一样,没有原因,你只是想杀死他们。”
江瀛阖上眼睛,像是在说服自己:“对,我想杀死他们,没有理由。”
白斯年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把双手搭在他肩上,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跟我走吧。”
江瀛:“去哪里?”
白斯年:“你不能留在这里了,警察很快就会发现薛林的尸体,他们会把你关进疯人院,你还记得疯人院吗?他们会把你紧紧绑在椅子上,喂你吃难吃的白粥,用电棍打你,还记得吗?”
江瀛浑身湿冷,像是走在海边,被海妖捉住脚腕拖入海底,淹没在冰冷的海水中。他像在梦中和白斯年对话:“记得。”
白斯年:“你想去吗?”
江瀛:“不想。”
白斯年:“那就跟我走,我会带你去一个自由的地方,那里没有警察,没有法律。在那里,你就是神。”
江瀛:“好……不,不行,叶初阳……叶初阳在等我。”
白斯年:“你是杀人凶手,叶初阳不会等你,他已经放弃你了,否则他为什么会去报警?”
你是杀人凶手……
叶初阳不会等你……
他已经放弃你了……
已经放弃你了……
江瀛在水中睁开眼睛,往下低头,看到抓住自己脚踝的海妖长了一张人脸;她乌黑的长发像是海草般飘洒在海水中,苍白的脸弥漫出死人的气息,用幽怨凄冷的目光望着他,她是冷菁华——他想挣扎,但是她抓的很紧,像是要把他一直拖进地狱里,而当他再次低头,冷菁华不见了,海妖的脸又变成了白斯年,白斯年朝他温柔的微笑着,像叶初阳那么温柔……
江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海妖拖入海底,但是他胸腔里积满了冷水的窒息感却无比真实,似乎还没有从海底逃出来。他挣扎着站起来,回头看着白斯年,白斯年的脸变得模糊,模糊的像一张粗制滥造的人皮面具。
江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问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斯年道:“没什么,在你的酒里放了点麻醉剂。”
江瀛想拿起茶几上的球棍自卫,但是他眼前天旋地转,明明找到了球棍,却抓了空,于是他放弃球棍,拖着虚软的双腿走向门口……他艰难地走到玄关,想开门,但是房门被反锁,他终于丧失了所有力气,背贴着门板慢慢坐在地上,看到白斯年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手中掂着那根高尔夫球杆。
当白斯年走到他面前,高高扬起手中的球杆时,江瀛闭上眼睛,心中只有平静,拥抱着死亡就此海枯石烂的平静。
他终于解脱了。
第143章 白斯年在逼他开枪自杀。
江瀛的手机关机了。
叶初阳什么都来不及解释,离开警局就驱车赶往医院,在路上拨出江瀛的电话,江瀛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他平生第一次在开车的时候一心二用,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又找出边小澄的电话拨了出去。
“江瀛在哪儿!”
电话刚接通,边小澄就被叶初阳甚是粗鲁的问了一句,他愣了一愣才说:“江总刚才走了。”
叶初阳:“他去哪儿了?”
边小澄:“我不知道啊,江总什么都没说,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叶初阳猜到了这通电话来自谁,当即结束和边小澄的通话,又一次拨出了白斯年的号码,第一遍无应答,第二遍才接通。
白斯年语调温柔,未语先笑:“找我吗?”
叶初阳:“找江瀛。”
白斯年:“那你应该给江瀛打电话。”
叶初阳很焦急,但没乱了步调,冷静道:“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白斯年并不意外被他拆穿,只轻轻笑了一声,道:“如果你保证自己一个人过来,我就告诉你江瀛在哪里。”
叶初阳:“我保证。”
于是白斯年挂断电话,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距离展星羽那栋失火的别墅只有一公里左右。随后紧接着用江瀛的手机给他发来一条短信:劝你不要报警,江瀛在我手中,我想对他做任何事都轻而易举。不用白斯年提醒,叶初阳也不会报警,至少现在不会,因为事实如白斯年所说,他不会用江瀛的安危做任何赌注,尤其是在处于被动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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