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红月正在找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朱吉海的身后。
他冷不丁地问道:“大叔,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朱吉海猛地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少年唇角挂着笑,站在他的身后。
这笑看起来稀松平常,可此时在朱吉海的眼里,这笑却像是带上了无尽的嘲讽和羞辱。
褚卫又问了一遍:“刚刚你说照价赔偿的话还算话吗?”
还算话吗?
郑立群有意跟褚卫拉近关系,闻言跟着后面帮腔道:“朱兄弟,都是成年人了,总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大家刚才可都是听到了。”
“是啊,他说照价赔偿来着。”
“那就是不是五万能打发的了。”
“之前还以为人家小孩来讹钱的,有这等手艺,还用得着跟他讹钱。”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不以年龄论能力。”
周围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地传进朱吉海的耳朵。
站在朱吉海身边那个被众人认为是极有天赋的青年,这会也是面红耳燥。
他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经常拿着他当炫耀的资本。
别人只以为他天赋高,根本不知道为了这些他被爸逼着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从来都不知道别的孩子的童年快乐是什么。
记忆里所有的时间全都用来学习,写字,练习,画画……
这些事情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间,他早就失去自我了。
这一刻青年既觉得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又有种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痛快。
看吧,再努力又有什么用,怎么都比不上别人有天赋的。
为什么还要逼着他学下去呢。
他早就累了,一点也不想拿毛笔了。
原本大家就是冲着褚卫这幅画上来的,这下可不是都看着朱吉海么。
刚才在下面说的振振有词,这会却是跟哑巴了一样,怎么都不开口了。
褚卫可没打算放过他,他相信如果这会这幅貔貅图不是他画的,这个男人指不定要怎么羞辱他呢。
秀优越感,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褚卫声音也不大,他晃了晃手里那幅被撕成了一半的画作,漫不经心道:“还希望大叔说话算话,毕竟我就靠讹这么点钱过日子了。”
这话跟扇巴掌的效果也差不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反悔。
朱吉海连装模作样的笑都笑不出来了,他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几乎艰涩地开口说道:“我说话,自然是算话的。”
五千万啊,就这么白送给人,不管怎样,心里头都跟在滴血了一样。
褚卫点头看着他:“那这钱你也不用给我了,慈善机构这么多,不缺地方让你送钱,到时候记得将凭据寄给我。”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在夸褚卫有善心,竟是自己不收,拿这钱做慈善。
这要是一般的人,谁能在五千万面前不动摇呢。
朱吉海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明明要拿钱的人是他,大出血的也是他,可是众人眼里,做好事的却是褚卫,自己出了一笔巨款不说,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让人难受的事吗?
褚卫都这么说了,大家夸也夸过了,这事似乎就这么告一段了。
朱吉海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匆匆忙忙地跟葛老说了一声,借口有事,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只是在进电梯之前,褚卫却是大声地提醒了一句:“喂,别忘了给我寄凭据,可别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啊。”
朱吉海脸都绿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话:“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褚卫眼中带笑,还一脸从容地挥了挥手。
朱吉海走了以后,书法展会里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几分。
褚卫这下倒是有心情来观赏一下这里的字画,只是刚走过两步,身后便有个女人叫住了他。
“请问……你是叫褚卫吗?”
若是仔细听过去,会发现这女人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难以察觉地颤抖。
褚卫脚步一顿,缓缓地转过身,刹那间跟面前的女人的目光对上了。
他心底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褚卫礼貌地点了点头:“您好,请问您是……”
卫红月一双眼睛看着他,眼神从他面上一点一点地扫过,她抓紧了手中的包,轻声地说道:“你画的那幅貔貅图,还记得吗?我就是买家。”
褚卫弯着嘴角笑了一下:“其实这幅画原本是送人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被人给卖出去了,既然被您买到了,那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卫红月上前两步,有些紧张和冒昧地问道:“我能跟你聊一会吗?”
褚卫疑惑地看着她:“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聊天吗?”
卫红月有些着急,她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没能绷着,几乎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是说……单独找个地方聊一聊。”
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哭,褚卫就情不自禁地软下心来,点头答应了。
他平日里看惯了自己的面目,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若是有人在一旁就会发现,褚卫跟眼前的卫红月从侧面看上去,竟有种说不出的相似感。
他扫了扫四周,想了一下,说道:“楼下有个咖啡厅。”
卫红月连那幅画都不管了,步伐匆匆,却仍不失优雅地跟着褚卫一起下楼。
刚应付完一拨人的葛老想找褚卫画幅画来着,结果怎么都找不着人了。
酒店二楼是一家咖啡厅,里面环境很不错,座位跟座位之间隔得都很远,还有绿植隔开,私密性挺好。
褚卫挑了一处比较角落的位置。
“您喝什么?”
卫红月一直都盯着他的脸在看,这会听他问话,有些恍惚地回道:“都可以。”
褚卫看着她这模样,便给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
等着咖啡过来的当口,褚卫率先打破了沉默。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那幅画有什么问题?”
卫红月此刻坐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唐突了,只是一个一样的名字,看着差不多的年纪,她就贸然将人给叫了出来,这个行为一点都不合适。
既然褚卫自己主动提到了那幅画,卫红月干脆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那画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就是很好奇画出这幅画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失眠的毛病,经常睡不好,可自从将这画放在屋子里以后,睡的可沉了,这几个月来,大概是我这些年睡的最舒服的时候了。”
卫红月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大概是周围没了喧闹的吵闹声,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渐渐沉浸下来。
放在桌下的双手缓缓地松开手里的包,她又恢复了以往优雅而不失礼仪的样子。
褚卫垂下眸子,耐着性子问道:“您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卫红月急道:“当然不是。”
她没办法说出自己心里那点微乎其微的希望,可是看着这个少年,她又控制不住她自己。
恰巧这个时候,咖啡送了上来。
卫红月接过杯子,手里不断地扭动着杯子里的银匙。
她顿了顿,说道:“你看起来很年轻,我能问一问,你今年多大了?”
褚卫:“今年十九,不过还没有过生日。”
卫红月手里的银匙抖了一下,还不小心泼掉了一些咖啡在桌子上。
一样的,年纪跟她儿子一模一样。
褚卫站起身,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过两张纸递过去。
“咖啡有点烫。”
卫红月低头擦着桌子,可是眼眶却是已经不知不觉地红了。
褚卫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样子,干脆站起身,走过来:“您坐好,还是我来吧。”
卫红月坐回去,却是抬头看着少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可以轻易看到少年人地垂下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喂薄柔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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