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霜绛年终于明白了晏画阑的心魔是什么。
……他的心魔就是晏辰。
晏辰是他最深的恐惧:恐惧自己成为哥哥描述中暴戾疯狂的晏辰,更恐惧——自己会因为变成晏辰,而被哥哥害怕、抛弃。
所以他以自己少年时的形象,毅然决然,杀死了未来的另一个“自己”。
霜绛年睫羽不住轻颤。
他之前从未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此时明白过来,不免心动神摇。
就像是冰封之下,藏得最深的黑暗里,有一束阳光穿透重重阻碍,照了进来。
冰面太厚,阳光落到深处已经没有初时那么炽烈,却让他冰冷的心脏微微战栗。
霜绛年缓缓吐出一口温热的呼吸。
“……我才不怕你。”
即便你长了一张晏辰的脸,我也能分清。
从今往后,一直如此。
这时,晏画阑双臂对他的桎梏已经消失了。这个怀抱的力道之轻,仿佛随便就能挣脱他的怀抱,自由地去向任何地方。
他可以跑开,晏画阑会追上来,却不会捉住他、禁锢他。
锁链松开,霜绛年却不想走了。
寝殿中床榻空空,两个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温存地依偎。
在对方绵长的呼吸声中,霜绛年陷入了梦乡。
他做了梦,梦中,巴掌大的小鹌鹑抖着蓬松的羽毛,满足地眯着眼,轻蹭他的手指。
明月西垂,远山渐渐泛起晨岚。
三个时辰之后,系统出声提醒:[宿主,阵法已经破解完毕。]
霜绛年看了看依旧熟睡的晏画阑,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了净水瓶。
他拔开了瓶塞。
似有无形之物飘入空中,留恋地抚过他的鬓角。风一吹,便散了。
孟客枝神魂俱灭,至此,再也无人知晓他修炼无情道的秘密。
霜绛年只觉一阵轻松。
他将净水瓶放回原地,犹豫片刻,继续卧到了晏画阑身边。
他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晏画阑喜欢四处梦游找人。反正也会被他黏上来,还不如一开始就待在他身边呢。
枕着结实的臂膀,又借了大椿酒意,霜绛年这一觉睡得很是安心。
不知何时,有毛绒绒的东西在他鼻尖扫动。
霜绛年痒得厉害,捂住脸“呵啾”一声,徐徐睁眼。
昨夜晏画阑趁醉解了他眼上蒙的白纱,此时他一睁眼,视野便被一张妖冶俊美的面孔占据。
绝色美男慵懒地卧在榻边,衣衫凌乱,露出了大片肌肤。乌黑流丽的长发蜿蜒落在肌肤上,有些藏进了衣襟里,向更深处探索。
春色撩人。
偏偏地,霜绛年还要装作盲人。
少年眨了两下眼睛,似是才发现自己看不见,有些失落地缓缓垂下睫毛。
他甚至能控制着自己的瞳孔失去焦点,显得灰暗无神,与盲人的眼睛没有任何区别。
晏画阑指尖捏着一片羽毛,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观察他的眼球有没有随之移动。
答案是没有。
晏画阑撇撇嘴。
云雀就是哥哥无疑,但只要他捉不到切实的证据,哥哥就会搪塞过去。
在把哥哥的马甲扒光之前,若他提出亲亲抱抱的要求,哥哥还会装作被非礼的陌生人,皱着眉头说他没礼貌。
好难啊。
不过就快了。
晏画阑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襟。
他里衣用的是上好的丝料,丝绸划过锁骨,露出肩膀,然后是胸肌、腹肌,还有……
里衣落地,他就这么全身光裸地侧卧在霜绛年面前,展示自己的身躯。
他都出卖了自己的色相,看哥哥能撑到几时?
晏画阑用最深沉沙哑的嗓音道:“昨晚睡得如何?”
霜绛年:“甚好。”
他面不改色……面不改色地在心里狂掐人中。
之前他只是装瞎,现在是真的要被闪瞎了!
只是他不明白,消失的残魂明明是更好的扒马切入点,为什么晏画阑会突然关注自己有没有装瞎?
有些不对劲。
眼前,晏画阑自信满满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胸肌。
“觉得本尊如何?”
霜绛年淡淡:“甚好。”
汝甚骚也。
晏画阑一笑,更贴近他几分。
胸肌几乎要怼到脸上,霜绛年却只能当什么都看不见,不能露出异色,也不能躲。
晏画阑的声音在他耳边震颤:“昨夜是我过分了。没累着罢。”
他嗓音暧昧,引人误会。
“没有,谢谢陛下关怀。”霜绛年眉尖轻蹙,“但对我说这些话是否……”
“是否越了礼数?”晏画阑接过话,笑道,“和本尊的王妃同榻而眠,怎会是越了礼数?”
竟是直接挑明了。
不,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霜绛年按捺住心跳,继续演:“……陛下,您认错人了。”
“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陛下明知故问。”
得了这个答案,晏画阑沉沉笑起来。
“昨夜忘了告诉你,大椿的酒能治愈一切伤势,包括眼疾。所以……若你此前真有眼疾,现在理当是好了才对。”
他指尖抬起霜绛年的下颌,迫使他看着自己,眼神幽深。
“该不会——哥哥为了逃避与我对视,一直都是装的吧。”
第41章
……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霜绛年百密一疏,竟然没想到,那大椿酒既然能修补金丹,定也有治愈眼疾的功效。
怎么办?
他的马甲真的要掉了么?
晏画阑看到,少年的双眸正因为惊讶而缓缓睁圆。
本来就是一只手能捧起来的脸,现在因为圆圆的眼睛,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晏画阑眸光一软。
他倏然放开了少年,去寻了昨夜解下来的白纱,仔细系回了霜绛年眼上。
霜绛年摸着那白纱,有些不解,惊疑不定地看向晏画阑的方向。
“刚才是说着玩的。”晏画阑露齿一笑,“宫廷医师都确证无法挽回你的视力,一杯酒怎么能起效?”
霜绛年没信。
“系统,鉴定那壶酒。”
[大椿妖酿造之酒,埋藏五万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宿主,这酒确实能治愈鸩毒导致的眼疾。]
霜绛年缄默。
还差临门一脚就能扒掉马甲的当口,缘何晏画阑忽然退缩了?
不,与其说是退缩,不如说是在刻意照顾他。
晏画阑别过身,有些懊恼地用手指刮了一下脸。
他布下天罗地网,兴致勃勃地准备了那么久,却在最后一刻放弃。
只是因为在那一刻,他想起了哥哥故意吞食带毒糕饼、七窍出血的一幕。
现在回想起来,犹觉触目惊心。
如果逼得太狠,哥哥定会寻其它法子躲他,甚至自己伤害自己。
晏画阑不想为了自己想要亲近哥哥的私欲,让哥哥再冒险受伤。
所以不妨……将这层薄纱遮回去。
他有些黯然地转过头,收回那只空掉的净水瓶,走向衣柜,准备穿上衣服。
这时,身后传来霜绛年的声音。
“谢谢。”那个声音很真挚,“……你的酒。”
谢的当然不只是酒。
晨光静谧,一切尽在不言中。
晏画阑黯淡的双眸生出光辉,回眸看向霜绛年。
隔着白纱,他似乎也能看到哥哥的双眼也在注视着他。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晏画阑臀部肌肉一紧,有点想翘起来的冲动。
“咳。”霜绛年轻咳着移开视线,“陛下还是先穿衣服罢。”
大清早的,又遛鸟又翘光屁屁,画面太美,让人难以直视。
晏画阑憨憨一笑,哼着小曲儿打开了衣柜。
“今早我想上朝。要不要陪我选件好看的衣服?”
霜绛年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陛下喜欢哪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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