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起眉毛,说怎么,发音不对还是唱法不对。
陆忱嘴角翘了翘,小声说:“都对,就是……有点色。”
宁晃倒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是单词念错了就行。
一会儿才尝出这话不对劲儿,说:“陆忱,你这叫淫者见淫知道吗?”
陆忱就说:“我说真的。”
他唱中文歌的声音清澈,到了英文就带了一点缱绻的味道,在他耳边儿唱,唱得人心里酥软发麻。
小叔叔让他夸得不好意思、人发飘,半晌说:“我有点明白你之前的感觉了。”
“嗯?”
“……怕丢脸。”他说。
惯常喜欢装模做样的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笑了起来。
却又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一个低头看电脑。
一个扭过头去看一群选手们打碟蹦迪,开了个彩灯球,群魔乱舞。
宁晃手机震了震,他低下头,看见陆忱给他发消息,说:“想牵手了。”
肩膀挨着肩膀,非要发消息,什么毛病。
他凶巴巴回他:“牵什么牵,监控对着这边呢。”
离得远,又不是完全看不见。
陆忱发了个可怜的流泪大白狗。
这个表情包还是从十八岁的他那里偷来的。
宁晃就笑起来。
别说,真的有点像他。
陆忱约莫是见他笑了,又一连追加了好几个大白狗,满屏都是可怜巴巴的狗狗眼。
宁晃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自己和陆忱之间放着的一件外套,悄悄把左手放到外套下面。
某人在键盘上跳跃的右手,就偷偷覆在他的手背之上。
陆忱的手是暖的。
被外套盖上了,瞧不见动作,触感倒格外细致。
另一只手的手心儿覆着他的手背,柔和亲昵地揉捻过去,又调皮地钻进他的指缝之间,将他的手牢牢扣住。
他忍着没说话,假装正在看选手头钻地跳街舞。
那只手就不满地捏了捏他,又偷偷搔痒他的手心儿。
他指尖不自觉蜷缩起,又被人攥住,平日里按弦爬格子的手,茧子起了消消了起,也不曾在意过,却忽的被人玩具似的摆弄来摆弄去,格外地令人窘迫。
耳根便也跟着烧了起来。
冷不防见展延大剌剌走过来跟他搭话,他下意识想抽手。
却被扣住,越发放肆轻轻按揉他指尖的薄茧。
手法像在按揉小猫粉嫩嫩的肉垫。
他心里骂娘,却偏偏不想让自己后辈看出端倪来,皱着眉问怎么了。
展延就灰溜溜说:“宁老师,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让我来问问……”
他眼神儿不着痕迹地往陆忱那撇了一眼:“你有对象没有。”
就说话的功夫,那边儿桌上好几个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却冷不防又被搔了搔手心。
陆忱慢腾腾在他的手心画了个小爱心。
——他妈的,诡计多端。
他说:“有。”
于是那边满桌欢腾,上蹿下跳的有,唉声叹气的也有。
还想追问是谁,男的女的。
被宁晃一个眼神儿下去,统统吓缩了脖子。
展延一走。
宁晃就冷笑着,拍了陆忱的手一下。
挑着眉斜睨他,说满意了么,我的流氓大侄子?
陆忱却盯着他想,幸好沙发这边儿灯光晦暗,不然全世界都能瞧见他家小叔叔脸红的样子了。
半晌低下头,颈项纠缠间低语。
说:“满意了,谢谢小叔叔。”
他不答还好。
这么一答。
宁晃想控告他,利用普通汉字耍流氓。
129.
两个人挨了一阵,宁晃便越发心不在焉。
想回家,想让陆老板给他下碗热腾腾的汤面,再躺在自家干净柔软的沙发上,跟陆老板看场新出的电影。
丢失记忆时的思念。
和现在的思念,如出一辙。
别说聚会了,连多出一个人来都嫌多。
便偷偷给陆忱发消息,问他要不要逃。
陆忱看着外面的天,回复:外头下雨了。
宁晃看了一眼,是绵绵细细的雨丝,连个带声的雨点都没落下来,便小声说:“碍事么?”
他想了想,说,不碍事,车就停在外面。
于是两个三十岁往上的人蹑手蹑脚提起鞋子和雨伞,连行李都没收拾,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宁晃抱着雨伞、手机和电脑。
陆忱先蹲下来先穿鞋,穿完了,又示意宁晃踩进鞋子里。
被宁晃瞪了一眼,说:“作什么作,东西接着,我自己能穿。”
他抬头笑着说:“小声点,一会儿他们出来抓咱们。”
眼神儿却粘在宁晃的脚踝上,喉咙干得厉害。
宁晃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哪有工夫理……”
话还没说完,他便轻轻攥住宁晃脚踝,说,抬脚。
他家小叔叔也是入了魔了,难得顺从一回。
他把鞋带给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站起身来,开始逃亡。
合宿基地建在荒郊野岭之外,陆老板的车还停得远,他俩就偷了一把伞,挤在下头歪歪扭扭地走,还没走到半路,雨就变大了。
黄豆粒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
却连车的影子还没看见。
两个人相对着傻眼。
宁晃说:“说好的不碍事呢?”
他仍是好好先生似的笑着说:“小叔叔,主意是你出的。”
说着,又把宁晃往伞底下拉了拉。
他恍惚听见小叔叔在哼那首,他刚刚哼过的歌。
Two drifters,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秋雨仍是透心凉。
等跑到车上去,打开暖烘烘的空调。
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宁晃头发都能拧出水,水珠顺着眉梢、眼角,又到精致的喉结锁骨,隐没到湿漉漉的布料里头。
偏偏嘴角的笑意明亮,侧过头来看他,嘴里故意挑剔他:“陆老板,我信了你的邪了。”
他身上也落汤鸡一样,却见宁晃扬了扬眉。
说:“过来。”
他便顺从至极的靠过去,说:“干嘛?”
宁晃勾住他脖子,扣着他后脑,轻轻吻了吻嘴唇:“报复。”
宁晃却就这样被他捉住了。
先是温存谨慎的试探,然后是久旱逢甘霖似的索求。
宁晃攥紧了他的衬衫。
被吃过了嘴唇,又黏黏糊糊吻过颈项,咬过耳垂。
眉眼是他熟悉透了的,嘴唇也是他吃过无数次的,烈火燎原似的熏熏然,叫他忍不住继续下去。
连小叔叔声音沙哑地喊他陆忱,都没顾得上。
左右只会被他堵上嘴唇。
亲得没完没了。
雨点噼啪噼啪的打在车窗,宁晃攥住他衣角的手,又被他结结实实地扣住,最后被轻轻踹了一脚。
宁晃有些恼火地瞪他,说,你轻点。
雨水潮湿、冰冷、又黏腻。
粘在他和他的皮肤之间,被体温融化。
他吻他的耳垂,一本正经地说,就不。
宁晃瞪大了眼睛,听话的大侄子一下变成了肆无忌惮耀武扬威的陆老板,产生了若有似无的失控危机感。
却又被黏黏糊糊地抱着蹭来蹭去,听陆忱在他耳边笑着说:“小叔叔,不想再出差了,我会想你。”
“非常、特别想你……”
明知道是胡话,却还是心尖一软。
宁晃冷而锐利的眼眸,也无声眯起,氤氲起雾气,下意识摸了摸陆忱湿漉漉的头发。
“我也想你。”
他小声说。
滚烫的脸皮又被啄了一口。
明明是玩笑似的情话,与雨打窗声混合在一起,就这样敲得人心乱如麻。
陆忱伏在他肩头,把坏心眼和痴迷贪恋的神色偷偷藏起。
静静享用心上人难得表露的柔软,汹涌澎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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