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念及这一点的时候,顾栖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愤怒了起来。
要知道,方才的那一幕幕显然都是在昭示,宴乐在宴家的日子,或许并不像是外界所有人以为的一般。
天师宴家,千年望族,古老而又神秘,像是一座被云雾遮掩所以辨不分明,只知道其巍峨与高不可攀的庞大山脉。
顾栖听见了“扑通”一声,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跌入了水潭当中发出的声响。
可是这里唯一剩下的、能够跌落的重物……似乎只有宴乐了。
而更让顾栖觉得不妙的是,自那一声之后,周围便再没有别的任何的动静,仿佛这里除了他自己已经什么生物都没有了一样。
顾栖:……
他开始真情实感的担忧,宴乐会不会被淹死。
出于这样的想法,顾栖终于没有办法在原地保持沉默,假装自己还是一个人偶了。
尽管周围现在是一片的黑暗,但是方才在宴家家主到来的时间段里,已经足够顾栖记清楚这里的地形。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朝着落水声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于是不可避免的带出了水花的响动声,在寂静的黑暗当中异常的尖锐。
顾栖于是停了下来。
等等,这样的话动静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宴乐……吧?
几乎是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一时刻,有一只手从水潭中伸了出来,快准狠的一把将顾栖给抓了过去。
宴乐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同时顾栖能够察觉到,有一双手已经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脖子,四周的灵力也在疯狂的涌动跳跃。
好的,就算是看不清楚,顾栖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已经是彻底的处于宴乐的攻击范围当中了。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少年人的声音带了些喑哑,似乎在笑,只是那笑声实在是太过于危险,是足够让人寒毛倒立的程度,“倒是会给自己挑宿体。”
“不过,到此为止了。”
他这样说着,便要强行打散这不知天高地厚,附着在自己的人偶上的野魂,手段之狠辣,让人根本无法联想这会是平日在外界多有赞誉,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宴七子宴乐。
顾栖:“等下……”
这可不兴打啊?
宴乐的动作猛的停住了。
他的手依然掐在人偶的脖子上并未放松,周遭的灵力浓度同先前相比也没有任何要减缓的迹象。
只是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里面带上了几分的迟疑和不确定。
“……七七?”
这话出口,连宴乐自己都觉得可笑。顾栖现在应该在悠闲的享受假期,他都能想到对方团在椅子上叼着冰棍打游戏的样子,午后的日光会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是斑驳的光影,柔和细腻的像是出自大家之手的油画。
那是宴乐心底最后的净土,是同这脏污的、见不得光的、被掩埋在最深处的宴家的隐秘完全相反、毫不相关的,美好到足够宴乐落泪的事物。
可是那熟悉的灵魂气息却又做不得假,宴乐自问还没有谁能够在他的面前伪装顾栖成功。
即便是家主都不行。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不确定自己想要听到的究竟是肯定还是否认的答案,像是早就已经忘记了应该如何做梦的孩童,在犹豫的伸出手,去触碰空中悬浮的彩色的泡泡。
顾栖也低低的应他:“嗯……是我。”
那原本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缓缓的松开了,然后——一把将他抱住,很紧很紧。
“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吗?”宴乐并非是真的要询问顾栖,更多的只是在喃喃自语,“没关系,别怕,我现在就出去帮你。”
“我没有。”顾栖打断他,“这个时候的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他直接对着宴乐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我来自未来。”
宴乐一时间没有说话,但是以顾栖对他的了解,他想宴乐现在一定在黑暗当中挑了挑眉。
气氛有种诡异的寂静,片刻后,顾栖听到宴乐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
“嗯,这样也好。”宴乐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庆幸的意味,“毕竟我也不想你接近宴家。”
他想了想,又问:“那么,我是真实的吗?”
……顾栖被他这么冷不防的一句话,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住。幸好人偶不会有口水,避免了顾栖出现某些丢人的黑历史。
他有些艰难的问:“嗯……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然而他的反应已经足够宴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甚至是怜爱的拍了拍顾栖的肩膀。
“七七,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真的很不擅长隐瞒和说谎。”宴乐的声音里都带了点笑意,“既然我不是真实的,那么把事情告诉我吧,我可以帮你。”
顾栖有些烦躁的弹了弹舌尖,但到底不是年少的时候可以随便就被宴乐给哄住的了:“那你也是不是也有些事情打算告诉我?”
宴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皮球还可以这样被踢回到自己这里来:“唔……”
“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宴家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遭遇。”
“啊。”宴乐说,“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这个真的不好说。”
“而且,有一点错了。”
顾栖察觉到对方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唇上,接着不轻不重的按了按。
“不是宴家,只是宴家的家主。甚至除了我之外,或许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宴乐的声音堪称冷酷,其中充盈着浓郁的杀意。
“那早就已经不是我的父亲,而是宴家不落的阴影……”
“永恒的怪物。”
第58章
鬼王花烛-13
宴乐生来负有强大而又尊贵的命格。
而有着这样的命格加诸于身, 宴乐自幼便是聪慧的孩子。
所以在他五岁那一年,当父亲接任了家主之位回家的那一天开始, 小小的孩子虽然仍旧有些茫然和懵懂, 但是却在看到本该熟悉的男人踏进家门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奇异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他的父亲了。
而是另外的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他虽早慧, 但那个时候终归也只是五岁的孩子, 尚且不能很好的理解世界的复杂,更无法分辨正确的处理方法应该是什么。
于是他做了一个最错误不过的决定。
年幼的宴乐问那个披着父亲皮囊的怪物:“我的爸爸呢?”
宴家家主顿了顿,面上的笑意渐深。他弯下腰来, 伸出手穿过宴乐的腋下,很轻松的就将宴乐抱着举了起来。
“乐乐在说什么?”宴家家主笑了一声, “爸爸不是在这里吗?”
被高高举起来的宴乐望着他,并没有被那种看似温柔的笑容所迷惑, 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小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 像是根本容不得任何混淆的颜色在其中, “你不是。”
他还太小了, 不知道有的话可以说, 但是有的话不该说。
宴家家主的唇角逐渐拉平, 脸上没有表情,看着像是一张死人面, 漆黑的眼瞳当中没有任何的光亮, 暗沉有如深潭。
男人终于是笑了起来。
但这是同先前相去甚远的笑容, 其中只有无际无垠的恶意,黏稠浓厚像是能够将人吞噬裹挟的漩涡。
“真不愧是天生帝命、贵不可言的命格。”宴家家主说, “竟然能够察觉到我身上的违和感, 这可真是了不起。”
宴乐开始扭动着想要从他身边离开, 虽然不大能够理解,但是身体的本能在向他疯狂的预警着危险,让他多少意识到,这披着父亲皮囊的存在绝非善物。
可是稚龄的孩子,要如何去同一个成年人相抗衡?
那么被轻松制服,便也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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