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白猫先生,也许那东西并不存在,也许它只是被人给偷走了。厄舍家族都死光了,除了我们,还会有谁盯上它呢?”
那贵族女人轻笑一声,声音甜腻腻地浸透了花香。
希思听见那男人没有接话,反而向自己这边走,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他感觉自己紧张极了。要不是这具躯壳已经死亡,他的呼吸和心跳声早就暴露无遗。
“游戏要人多才有意思,厄舍家族只是自取灭亡。你看看,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就这么没了——”
那男人不徐不缓地开口,希思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给托住了,一种黏糊糊滑腻腻的感觉使他的心直发颤。
男人口中的“美人儿”说的是自己。希思认识到。
他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下巴被钳制住,冰冷的手指在脸颊的肌肤和唇瓣间游走,像毒蛇勾着尾巴、扭曲身子、吐出血红的蛇信,朝他闭合的眼睑和齿间试探。
“白猫先生喜欢这样的可人儿?怪不得都不看我一眼——”贵族女人嗔怒着说,曼妙的笑声像蔷薇花怒放在枝头。
“呵!这么好看的人都被献祭了,厄舍家族真是不懂得珍惜——胸口就这样被剖开,蹙着眉吐血多可怜啊——”
冰凉的酒液从唇瓣上方滴下来,如果不是金丝控制着身体,他感觉自己就要打寒颤了,冷气沿着脊柱向上攀升,心里涌起一种莫可名状的厌恶感。
几滴酒液从齿缝中渗透到口腔舌尖,辛辣的感觉冲入神经。几股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滴入脖颈、衣领,寒冷刺骨,希思感觉这不是酒液,是毒药,那个可恶的男人在喂他毒药!他全身都沉在昏眩、压迫感当中!
“原来白猫先生还有玩弄尸/体的嗜好——”那个贵族女人缓缓开口,“我们该走了,等会儿处理后事的人该来了。”
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攀在脸颊上的毒蛇也离开了,希思心里松了口气。该死的男人!
“走吧。也不知道那些人看见这个美丽的宴会,脸上会是什么模样?”男人还是用吟咏般优雅的嗓音吐着讥讽可恶的话语。
“呵呵!这不过是他们所谓的‘职责’罢了。”
脚步声开始远离,吱呀一声,大厅的门户被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他感觉那两人走了出去,气息逐渐隐匿到黑暗当中。
“咳!咳咳!”希思从长榻上爬起来,忍不住剧烈咳嗽,口腔里的酒液滑进了喉咙,辛辣辣地如火烧。
扑通——扑通——
被冷冽的夜风吹着,他呛了几口气,但胸口的心脏却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活过来了……”希思嘶哑着嗓子,捂住胸口,喃喃自语。
第2章 深夜报社
◎深夜报社◎
踉跄着走出门,被寒风吹得直哆嗦,希思感觉全身的关节都变得刺痒疼痛,他的身体正在缓慢恢复知觉。
血液开始在血管中汩汩流动,肌肉也变得柔软起来,他似乎正在从僵直的尸体状态中走出,一呼一吸,心脏跳动间,都开始迸发生命的痕迹。
不去管自己怎么突然有了呼吸和心跳,歇息片刻,在强烈的逃离的欲望驱使下,希思拖着沉重的身体朝庄园大门处走去。
今晚的月光是红色的、稠滞的,颇为瘆人。整个厄舍府邸都安静极了。月光透过树冠,在院子里的地上形成了奇形怪状的图案,花丛蜷伏着秾艳的影子,寒风刺骨,呼号中传来鬼祟悚然的低语。
咔嚓——
希思耳边听见一丝细微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转过身子,身后那栋阴沉而华丽的巨大建筑在月光中幽明幽暗,竟然缓缓渗出红色的血水,整座府邸在他眼睛开始坍塌、溃散,像水中的倒影被涟漪打破,像一面镜子被石子击碎。
希思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幕,后退了几步,随后开始狼狈地朝大门狂奔。
身后的建筑物缓缓崩塌,路灯、花丛、树木、大理石路、喷泉、雕塑也接连破碎,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席卷了这里,像孩童推倒玩具屋一样摧毁这里的一切。
心脏猛烈跳动,快要跳出胸腔;喉咙刺痛,喘不过气来。身体像坏掉的木偶、破败的洋娃娃,金丝极力修补着每个关节,为他争取逃出这里的宝贵时间。
就在希思踏出庄园大门的那一刻,刹那间,身后刻满精致花纹的铁门碎裂崩坏,碎片无声无息地遁入草丛的影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厄舍府邸又恢复了寂静。
现在这座华美的建筑笼罩在一片红色的迷雾当中,隐隐约约,阴森荒诞得像一个噩梦。
“咳!咳咳咳!”希思趴在地上,又剧烈咳嗽起来,胸口疼痛,渗出湿热的鲜血,他的伤口裂开了。
躺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回复了一些力气。他挣扎着站起身,蹒跚向前走。
身体沉重,潮水般的睡意席卷而来,朝前走了几步,他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真想就这么睡下去……希思眯着眼睛,疲乏和疼痛感使他浑身没有力气,脑子沉重晕眩,他现在累极了……
突然,他听见远方有什么声音,努力睁大眼睛,他发现路的尽头——黑暗中有一点亮光,正急速朝自己靠近。
摇摇晃晃站起身子,灯光更接近了,一辆马车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浮现。亮光应该是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有人在朝这里赶来。
希思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他想起来之前那两个人的对话,马车上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处理后事”的人。
车轮碾过土地,平稳地停在希思面前。在车灯的映衬下,整辆马车泛着朦胧的光晕,看上去有些诡秘阴森。
黑马拉着车厢,仿佛死魂灵拖着沉重的灵柩,车夫从头到脚都裹在长长的黑色斗篷里,希思感觉在灯笼下车夫的身影有些透明,虚幻、怪诞、令人毛骨悚然。
车厢门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希思伸长脖子,发现车上走下来三个穿着斗篷的年轻人。
为首的那个男人一头闪耀的金发,在月光下格外耀眼。他面容英俊,深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希思,目光锐利如刀,透露出沉稳威严的气质。
这人应该是这波人中的老大……希思打量着他,得出结论。
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男的一头红发,也非常俊美,脸上挂着轻佻不羁的笑容;另一个女人棕发褐眼,身材高挑,斗篷下穿着绿色的裙子,美貌动人。
“瞧瞧——这个可怜鬼竟然还活着——”红发男人吹了个口哨,发出一声嗤笑,眼神肆意地打量着希思。
“艾凡!”金发男人喊出红发男人的名字,示意他安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金发男人看着狼狈糟糕的希思,皱起眉毛,声音带着寒气。
“咳咳!希思·多兰,是个侦探,我刚从那座府邸逃出来。”
希思扶着树,回答着,声音嘶哑虚弱,身子微微颤抖。
金发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他注视着希思,看见希思身上沾满血迹还不停咳嗽着,似乎伤得很重。
“维丽娜,给他一瓶圣水,他被污染了。”金发男人冲他身边的女人说。
“好的老大!”女人从斗篷下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瓶子,走到希思面前,将他的下巴托起来,把瓶子里的液体给灌进嘴里。
做完这一番动作,她又丢下希思走了回去。动作称不上温柔,也不能算是粗暴。
希思捂住胸口,又咳嗽起来,但他感觉疼痛感减轻了一些,应该是那瓶里的液体发挥了作用。
身体恢复些许,脑子也不再晕眩,疲乏困倦的感觉渐渐消失。希思扶着树缓慢直起身子,脸色也不再是如死人般苍白。
金发男人看见他气色好了许多,微微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道路尽头那笼罩在红色血雾中的、崩塌的厄舍府。
“把他带上马车,我们先离开这里。这片区域已经彻底被污染了,回去通知教会的人封锁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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