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说的迷络是一种植物,叶子如细细的藤蔓,丝丝缕缕摇曳在风里,又轻又脆。
他记得王家大师兄那本《灵蛊制要》上记载,迷络可做蛊药的引子,以根部最有效。
陈星瑜想了想,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药铲,小心将那两株迷络连根带土铲了起来,用身上一块布巾包了,就要丢给女孩。
“哎,你别扔!”女孩叫着,“我准头最差了,你哪怕直接扔我脸上,我八成也能把东西弄掉。”
她抬头看了眼太阳:“我看你都在这儿挂了好久了,要不要下来休息一下?”
陈星瑜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他在这面崖壁上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用来固定身体的指尖和脚尖都已经有些麻木,的确是需要休息了。
反正也要把迷络给女孩送下去,他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往下攀。
两人之间不过几丈距离,陈星瑜很快便下到了女孩所在的地方,随即一愣。
他本以为女孩固定身体的地方是个小平台,此刻下来却发现,那里依然是垂直的峭壁。
但峭壁的石缝中,被嵌入了两根金属长钉,长钉的尾部向上弯折,挂着两条结实的藤蔓。
而那个清秀的女孩,正坐在藤蔓上,如同荡秋千一般,晃晃悠悠,好不自在。
见他下来了,女孩赶紧指了指自己身边:“快来,我帮你把细凳搭好了,过来坐。”
女孩的身边,还有一条藤蔓做的“秋千”,安放在与她平行的位置。
陈星瑜坦然一笑,几下攀到女孩身边,在那根“秋千”上缓缓坐下,又伸手把布包递给女孩:“喏,你要的迷络。”
女孩拿过布包,一脸羡慕:“你好厉害啊!居然一只手就能把迷络挖出来,还挖得这么完整。”
她对着少年赫然一笑:“我每次都笨手笨脚的,最多把茎叶扯回去,每次都被师兄骂。”
接着她又开始嘀嘀咕咕:“人家力气小嘛,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五大三粗地像个大猩猩一样。”
陈星瑜喘了口气,原本以为只能再爬上去才有休息的机会,没想到这女孩竟然有这样的法子,他礼貌地问:“姑娘,你这个……”
一句话还没说完,山崖下方又传来一声喊:“青蓉!你去哪儿了?”
男声洪亮,带着些着急。
“这儿呢这儿呢!”女孩开心地晃动着小腿,“陶师兄我在这边,阳面山崖!”
山崖下很快传来攀爬的声音,一个青年从下方的山壁间攀了上来。
青年看起来年岁也不算大,面相正直端正,一身粗布衣裳,背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药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青年皱眉,“就你那短胳膊短腿,爬这么高干什么?”
“不是你说要采迷络的嘛!”女孩不满地撅起嘴,“这片山崖上迷络最多啊!”
“那也要注意安全,你……”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这才看见女孩身边的陈星瑜,疑惑道,“这位……”
“哦,刚才我一来就看见他在最高的崖壁上,是从山顶下来的,可厉害了!”女孩一边说一边还做着手势,神情夸张,“你看你看,他身上什么绳索都没有哦,还有还有……”
她一扬手上的布包,身子一歪差点从“秋千”上掉下去,却巴巴地把陈星瑜给她的迷络递给青年看:“你看看,他就用了一只手,一只手攀在崖壁上,另外一只手挖迷络,就能挖得这么完整……”
她一张小嘴说个不停,手里又做着动作,好几次都差点从藤蔓上滑下去。
陈星瑜就坐在她身边,见她如此,忙一手扶着崖面,一手虚虚护在女孩身前,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青年攀到两人身边,无可奈何地看了眼女孩,又向陈星瑜露出抱歉的笑容。
陈星瑜不禁失笑,见青年已经护住了女孩,立刻从藤蔓上站了起来。
“诶,你怎么不休息了,要走了吗?”女孩停止了絮絮叨叨,转脸对陈星瑜道,“这才歇了多大会儿,你今天要采的药材还没采够?”
陈星瑜点点头:“的确尚未找到,还需努力才是。”
他礼貌地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向上攀爬。
“这位……应该是位蛊师吧?”青年突然开口问道。
陈星瑜停下了动作,偏头回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猜我是药师。”
青年有些紧张地笑了笑:“迷络作为草药,茎叶入药即可,但若是入蛊,则最好是根须,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迷络根部附近的泥土,在蛊药中也有很重要的作用,可用作缓解迷络毒性之用。”
他指了指女孩手中的那个布包,正好看见女孩一脸恍然大悟,连忙手忙脚乱把差点丢掉的土块又包起来的窘状,无奈地笑笑:“看你挖的迷络便知道你一定是懂蛊的,说不定还是其中大家。”
陈星瑜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家,我只是对面村子里的蛊师学徒罢了。”
听说是对面毗仙村的村民,青年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情:“你是蛊庄王大师的徒弟吧……”
青年迟疑的表情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她伸手在青年肩头拍了一下:“你干嘛,他又不是那些老顽固!”
“你说的对,”对面的青年点头,“我叫陶光,这是我师妹青蓉,我们的师祖,是王大师嫁到青寨的姐姐,按照辈分,是要叫您师叔的。不知师叔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药材?”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巨大背篓:“这山里我很熟悉,几乎所有的药材都能采到,今日碰到师叔,能帮师叔省些力气就再好不过了。”
“师叔?”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那种玄妙而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好像,曾经有人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毫无恶意地说:“师叔,你就别再玩我了。”
在抬头时,眼前的青年和女孩有了些亲切感,点头道:“我是来找金蛇的,昨天到今天,还一条都没看见。”
“金蛇?”女孩打了个寒战,“找那东西做什么,好吓人啊!”
陈星瑜眼睛一亮:“姑娘,你……见过金蛇?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在哪儿见到的?”
女孩一愣:“我那里见过什么金蛇?我就是……呃……害怕这些东西。”
陈星瑜目中流露处些许失望,对面的青年却惊讶道:“原来是要上仙宫的蛊师,我们太失敬了!”
陈星瑜却皱起了眉头。
据王非呈所说,未得天启的蛊师根本看不懂那本制蛊天书,他们怎么会知道金蛇的存在?
而青年的后一句话,更如同巨大的石块落入水中,激起千万水花:“但是我师祖说,金蛇这种生物,早就已经绝种了啊! ”
陈星瑜一脚踏在一块凸出的岩石边缘,回头看着这位自称师侄的青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啊师叔,我也是很久前听我师祖这么说过,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她才知道,”青年赫然地摸摸脑袋,“但是我能够保证的是,这山里确实没有金蛇。”
他抬头看向上方的山崖:“我和师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到这里来采药,这座山里的沟沟壑壑我都走遍了,金蛇从卵到破壳需要一年多的时间,那一个个蛇卵总不可能满山跑吧,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金蛇或者白蛇,也没有碰到过向阳面的蛇卵。”
看着陈星瑜眼中越来越浓的失望,他也有点不忍心:“师叔,我只是不想让您在这山里白费力气。我对金蛇的了解并不算多,要不您跟我们回一趟家,见了我师祖,亲自问问她好了。”
“回家?”陈星瑜的手指在藤蔓上使劲捏了捏,试图用些微的疼痛来抵销心中的失望,“你们的家在哪里?”
“不远不远!”女孩赶忙叫了起来,“我们就住在前面的村子,走过去一个时辰便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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