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追上小魂魄的时候,那孩子问他:“哥哥是来接我的吗?”
“对不起,我没有想逃跑,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一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就在哥哥出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能看到了。”
“谢谢哥哥。”
地府索命勾魂,被人惧怕,受人厌弃,谈秋生没想到会有柔软干净的灵魂向他道谢。
“别叫我哥哥。”
“你死了,我来收你的魂魄。”
地府的工作人员最忌讳产生同情心理,谈秋生冷漠地看着他。
孩子弯着眼睛:“哥哥果然是来接我的。”
谈秋生:“……”
这孩子可能不仅看不见东西,脑子也有问题。
勾魂索套上魂魄,谈秋生牵着小孩走过满是废墟的大地,地上的尸体逐渐被风雪掩盖,一眼望去全都是白色。
“哥哥,这就是雪吗?”
谈秋生冷淡地“嗯”了声:“别叫我哥哥。”
小孩咧开嘴,兴奋地伸手去接,他是魂魄没有实体,雪片从他的掌心穿过,落在了地上。
谈秋生瞥了一眼,小孩在发呆,愣愣的,看着有点可怜:“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了,碰不到人间的东西。”
“哦。”
过了一会儿,小孩悄声问道:“哥哥,雪是什么感觉?”
谈秋生脚步一顿:“别叫我哥哥。”
小孩:“哦。”
将小孩的魂魄送进地府后,天上的雪停了,谈秋生从地上捏了一点雪放在掌心,雪很软,没一会儿就在他手里化成了水,像魂魄一样流走。
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是凉的。”
雪是凉的。
——
“谈秋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大人说话!”
谈秋生抬眸,男孩漂浮在他面前,兜帽往上掀了一点,露出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血红色的眸子,是地府阎王一脉的象征,他这位矮子领导正是阎王的第十子,别看他长得矮,已经将近二百岁了。
老阎王一共有十个儿子,分管着地府十殿,兄弟十个人中将会有一个成为下一代阎王。
“你说什么?”
十殿一脸“我就知道你没有认真听”的鄙夷表情:“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谈秋生笑笑,舌尖顶了顶腮边的糖块:“想这人生韶华,似水流年,回忆就像是棒棒糖,舔一口少一点,还是少回忆比较好,能慢点遗忘。”
“在地府工作就是这样,记忆会变得越来越淡,你还没习惯吗?”十殿老神在在,教训道,“谈秋生,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看着太像个人了。”
像个人,听着怪怪的,但这话在地府里算是实打实的夸奖。
十殿转了个圈,回到他身边飘着:“你就是心太软了,以后别随便插手别人的命数,你刚刚在医院里又主动出手了,那孩子有他自己的命,你插手救了他,损耗的是你自己的身体,更何况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谈秋生含着糖块,默不作声。
别人领不领情是别人的事,他想做什么是他事。
十殿知道他是狗脾气,苦口婆心,又是劝又是恐吓:“多亏是本大人,要是被其他几殿看到肯定要参你一本。”
谈秋生深知领导的碎嘴子属性,不搭茬,任他自个儿念叨。
过了马路后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老小区,破旧的小区连栅栏门都没有,只有石头上写着【幸福小区】四个大字,红色的油漆经过风吹日晒雨淋,变得灰扑扑的。
谈秋生停下脚步:“领导,我到家了。”
十殿识趣地停下,他这位特殊的下属不喜欢被别人侵犯私人领域,就连他这个领导都没有进过谈秋生住的地方:“今天暂且说到这里,谈秋生,希望你今后也好好工作,本大人很看好你,地府的和谐就靠我们了!”
十殿壮志满满,谈秋生眼皮不抬,敷衍地应了声。
不管是人间还是地府,领导这种生物都喜欢画大饼,喂鸡汤。
“谈秋生,还有一件事。”十殿瞄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咳咳,那什么,就是,就是,嗯……求你。”
最后两个字细如蚊吶,谈秋生单手插兜,不解地歪了歪头:“什么?领导你有事求我?”
“……你忘了?”
“我该记得什么吗?”
十殿盯着他嘴里的棒棒糖,咬紧牙根,愤愤地跺了跺脚:“谈秋生,你大爷的脑子被小鬼吃了吗?!”
十殿恼羞成怒,打开鬼门就想进入。
糖已经吃完了,谈秋生咬着棒棒,伸手拽住他的斗篷,将兜里仅剩的一根棒棒糖扔进兜帽里:“领导,我不知道我大爷的脑子在哪里。”
“三万,记得早点还钱。”
第2章 大龄剩男?
小区不大,一共不到十栋楼,进去之后有一棵大榕树,树下早早就聚集起了一片大爷大妈,晒着太阳边嗑瓜子边唠嗑。
旁边是个小卖部,卖点烟酒糖巧。
谈秋生跟大爷们招了招手,翻遍口袋摸出来两个一块的钢镚:“老板,拿四根棒棒糖。”
老板是个颇为富态的大叔,接过硬币抛了两下:“还要葡萄口味的?”
老小区很少有年轻人租住,谈秋生是小卖部的常客,他隔三差五就来买棒棒糖,加上外形出众,风趣健谈,经常和大家唠两句,久而久之,和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都混了个脸熟。
“嗯。”
“我这一桶棒棒糖都快挑遍了,你就不能换个口味吗?”老板费劲巴拉地在桶里找紫色包装的葡萄口味棒棒糖,“也就是你,不然别人我才不让他们挑挑拣拣。”
谈秋生笑笑:“所以我从来不去别人家买,每次都来光顾你的生意。”
大妈抓着一把瓜子过来,“咔吧”一声吐出两片瓜子皮,唾沫星子飞溅:“小谈,又来买糖,糖吃多了会得糖尿病的。”
谈秋生侧了侧身,避免被瓜子皮攻击到:“大妈,瓜子嗑多了会致癌的。”
“……”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妈脸色大变,年纪大的人最听不得别人的反驳,尤其忌讳病啊灾啊,“你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我是为你好,你竟然咒我。”
冤枉,这哪里咒人了?
谈秋生拿了根棒棒糖拆开,塞进嘴里:“你好好一个老太太,少看点毒科普,我这不是咒你,也是为你好。”
周围的大爷大妈哈哈大笑,大妈挂不住脸,一把瓜子扬过去,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说谁是老太太呢,你,你这样会遭报应的!有娘生没娘养的,老天爷劈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板拆了一桶新的棒棒糖,连忙挑出三根葡萄味的塞给谈秋生,小声道:“别跟她计较,赶紧走吧。”
老年人气性大,再吵出个好歹来,被赖上就麻烦了。
谈秋生揣好糖,露出八颗牙齿,笑得标准又灿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妈,报应这回事,是命里带着的,怎么躲也躲不过去,我会不会被老天爷劈死不知道,但你这口无遮拦的,啧啧啧,还是趁早积点口德吧。”
走到单元楼下还能听到大妈的叫骂声,谈秋生哼着小曲儿,溜溜达达上了楼。
小区没有电梯,他特地租了二楼,两室一厅,开门正对着客厅,老旧的木沙发上散落着烧纸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客厅里的窗帘拉着,不遮光的布料被阳光一照,透着暗红的光,像蒙了一层红纸。
谈秋生反手关上门,揉了揉头发,将自己摔到卧室床上。
大半夜工作不是人该干的事情,要不是想换房子,他才犯不着吃这种苦。
楼层低,楼下说话的声音一清二楚,谈秋生翻了个身,认命地爬起来关窗,他这件卧室好巧不巧正对着小卖部,一探头就能看到叉着腰骂他的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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