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生没理,深深地看了眼对面的别墅,转身推着行李箱进了屋子。
在地府的记载里,这里“听话”得不得了,可偏偏活人说这里闹鬼,一听44栋就吓得关门关窗。
这种矛盾背后不知隐藏着什么秘密。
看来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谈秋生眯了眯眼睛,心里久违的涌起一股期待。
房门关上,将阳光和裹着暑气的风都隔绝在外,微风吹过,对面别墅二楼紧掩着的窗帘突然小幅度地摇晃起来,流苏一下一下地荡着,就像是被一只手拽过来拽过去一样。
忽然之间,流苏停止晃动,向上挑起。
掩着的窗帘被拉开一道窄窄的缝隙,阳光落在玻璃上,折射出一道瑰丽的色彩。
仔细看,原来那是一颗透亮的玻璃珠子。
珠子被抵在窗上,缓慢地滚动,细致地描摹着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折射出的光晕越发痴迷,满溢出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喜爱。
是在做梦吗?
忽然珠子停下,直直地坠落到地板上。
“啪嗒——啪嗒——”
纤细白皙的手指捡起滚落的玻璃珠子,端详了片刻,兴致缺缺地将之扔进角落。
角落里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珠子在其中格格不入,但再过不久,玻璃珠子就会像其他被打入“冷宫”的东西一样,蒙上灰尘。
真是一个美梦。
第4章 活神仙
地府工作总结报告会结束,阎王叫住了准备开溜的十殿:“交给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谈秋生?”十殿坐回去,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已经安排他住过去了,不过具体要做什么还没通知他,爹,那是个大活吗?为什么非要他去做?你还不让我告诉他,要瞒着他把他骗过去,你知不知道他骂我骂的多过分!”
屏蔽软件很好用,但他没忍住,把谈秋生发来的信息都看完了。
十殿咬牙切齿,撅起来的嘴能挂油壶。
阎王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威严:“行了行了,快两百岁的鬼了,一点都不稳重!”
十殿撇了撇嘴,拖长了调子:“爹,我查了一下,那是我们地府以前的办公地址,不过很多年没用过了,你让谈秋生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重开人间事务所?”
玄学一说也曾流行于世间,在岁月的长河中可以找到颇多左证,为了避免恶人利用鬼神之术破坏人间和地府的秩序,地府曾经在人间设立过事务所,专门处理这一类案件。
只不过后来出现了一桩震惊人间和地府的丑闻,事务所就被迫关停了。
“都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别叫我爹,叫我董事长!”阎王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强调,“谈秋生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之后我会派人和他对接,你出去吧。”
“哦。”
十殿悻悻地飘了出去。
两秒后,会议室的门被撞开,飘走的十殿又飘了回来:“你刚刚说什么,你要派人和谈秋生交接?”
他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阎王轻咳一声,略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嗯,我对他有其他安排,到时候会给你派其他的合作人,你——”
笔记本砸在桌上,阎王嗖的一下闪开,额角青筋暴起:“你个小兔崽子想要造反吗?!”
“你个老不死的,不要脸!”
“……”
十殿表情狰狞,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合着你就是利用我给谈秋生下绊子,等他同意接任务就一脚把我踹了,好老板全让你当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算计人的无耻黑锅让我一个人来背!”
本来是想等这个活结束,把罚款和奖金一块打给谈秋生,挽回一下他在谈秋生心目中的形象。
现在好,他变成背黑锅的人了。
十殿不太机灵的小脑袋瓜反应过来了,赤红的眸子里烧出了火星子,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亲爹。
“怎么和你领导说话呢?”
阎王板着脸,冲身旁的牛头马面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拦住十殿,一左一右架着十殿往会议室外走。
十殿气得蹬腿:“老不死的,你个坑儿子的死爹!不要脸!你无耻!”
阎王黑着脸,抄起笔记本扔了过去。
十殿被砸了个正着,又气又委屈,正想扑上去,但牛头马面动作很快,立马关上了会议室的门,他被气得半死,一脚蹬在会议室门上:“你个坑儿子的爹,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会议室的门晃了晃,骂声被隔绝,渐行渐远。
阎王磨了磨牙:“小兔崽子,都被我惯坏了。”
牛头掩住笑:“董事长,你这事做的确实不厚道。”
马面附和道:“没错,谈老板的报复心可不是一般强,十殿大人撬了他的金库,恐怕会被他剥下一层皮来。”
“不剥那小子的皮,难道让谈秋生来剥我的皮吗?”阎王理直气壮,“儿子就是用来给老子坑的,更何况我只是让他想办法,可没让他去动谈秋生的金库,他本来就爱和谈秋生作对,我都告诉他要收敛了,别老摆些阎王架子,现在共建法治地府,鬼鬼平等,没有上级和下属之分。”
“他活该!他自找的!”
父子俩在骂人的天赋上一脉相承,表现出了同样的孩子气。
阎王拿起密封的文件袋,眉飞色舞:“我现在去雪中送炭,会不会成为谈秋生心目中的好老板?”
“……可能会吧。”
只不过您的儿子将会成为炭火下的炮灰。
阎王大喜,拿着文件袋咂摸了一会儿,得意道:“不过这小兔崽子也算是遗传了我的聪明,这法子虽然损,但一箭双雕啊,既能让谈秋生接了任务,又能加深他们两个之间的因果,谈秋生最多扒了他的皮,小兔崽子脸皮厚,扒一层也无所谓。”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为十殿掬了把同情泪:“对对对,十殿随您。”
摊上这么个心大的爹,十殿也是个可怜鬼。
-
去梧桐苑踩了点,谈秋生很满意,不管这活接不接,他都打定主意要住在免费不要钱的别墅里。
预约了30号上午的搬家服务,谈秋生连夜将东西打包好,他的衣服不多,主要是工作用的文件,满满的几大箱子。
剩下的就是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桃木剑、鬼神像、烧纸、纸钱……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在一个小箱子里。
司机和他一起搬箱子,累得气喘吁吁:“小兄弟你这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忒沉了,这几趟下来,我的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都是书和资料。”谈秋生笑得儒雅,他今天戴了一副眼镜,多了几分书生气。
“我看你就像个文化人。”司机抹了抹头上的汗,俯身抱起最后一个小箱子,“你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东西,我先把这一箱搬下去。”
“好,麻烦您了。”
“客气。”
谈秋生检查了一圈,恋恋不舍地关上门。
住了将近两年,还有点舍不得,这半夜会掉渣的墙皮,这翻个身仿佛就会塌了的床,这缺了腿的沙发,这动不动就掉下来的水龙头……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都怪十殿那个傻逼玩意儿,他现在得去住闹鬼的别墅了。
谈秋生掩面而笑,鬼啊鬼啊,他多少年没住过闹鬼的房子了,该说不说还有点期待。
谈秋生哼着小曲儿下楼,点开了工作群。
十殿好像疯了,在群里刷屏骂爹,整个群里没人敢插嘴。
恶人自有恶人磨,谈秋生勾了勾唇角,幸灾乐祸地围观领导破防跳脚。
司机一脸复杂:“小伙子,你……”
谈秋生头也不抬,随口应了声:“师傅,怎么了?”
司机欲言又止,心不在焉地开着车,频频转头看他。
“师傅,你别老是看我,看路。”谈秋生看了下账户余额,他身无分文,这搬家的钱还是昨天临时接了个勾魂索命的外卖单子赚的,“师傅,你直说吧,你是不是想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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