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当年高一6班语文老师的档案登记家庭地址,也是当时在刚刚上学期中旬时唯一离职的教师。
这是一个老式的小区,建立在闹市区的菜市场旁边,现在六七点钟的天色,正是下班高峰期。
白屿清和商榷刚下车,就吸引了不少视线,两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吵闹地方的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分外格格不入。
按照地址上写的,两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住址单元楼前,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商榷忽然往周围看了看。
白屿清问道:“怎么了?”
商榷笑了一下,道:“总感觉有只小老鼠,没事,走吧。”
笃笃笃——
“你们找谁?”
开门的是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戴着眼镜皮肤很白,长相很有亲和力,此时正透过老式防盗门的栏杆看他们,表情带着些警惕。
白屿清拿出证件,道:“您好,请问您是俞琴老师吗?”
俞琴看见警察证件的时候愣了一下,打开防盗门道:“我是……”
白屿清收起证件,道:“我们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方便进去吗?”
“呃……”俞琴让开门口的位置,道:“方便,方便,请进……”
“俞老师一个人住?”
白屿清环视了客厅一圈,整栋房子意外的整洁冷清,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倒像是刚住进来没有多久的模样。
俞琴关上门道:“是啊,我自己住,孩子住校一年也回不来几次,离了婚就是孑然一身了。”
白屿清坐在沙发上道:“您家里收拾的很干净。”
俞琴倒了两杯水放到他们面前,也跟着坐下来:“嗐,平常回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只能打扫打扫卫生,收拾收拾东西来打发时间,您二位来找我,是想问什么事情啊?”
白屿清道:“您别紧张,我们来只是想问之前您在第一中学工作的时候,高一6班有个叫刘竹歆的孩子您还记得吗?”
俞琴想了想,道:“刘竹歆?好像有点儿印象,那孩子学习挺好的,是个好孩子,就是性格比较内向,而且,还常被班上其他几个学生欺负,三天两头身上带伤,我问过她几次,她什么都不说。”
“后来,有几次让我看见了,我帮她赶走了欺负她的那些孩子,而且上报了学校,可是……”
俞琴的表情有些生气还有些唏嘘,“可是学校根本不管,甚至包庇那些欺凌同学的学生,他们没有受到一点处罚,而那孩子却被人欺负的变本加厉了。”
说到这里,俞琴像是刚刚才想起来问道:“刘竹歆她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说是好像有些印象,但是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迟疑,甚至都不用想,就好像这些事情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历历在目,所以才可以这样流畅的说出来。
可是那不是一个月,不是一年,不是两年,而是六年,六年的时间会发生多少事情,那些细细碎碎的一切细枝末节,不管印象再深的人甚至于是久不联系朋友的记忆,也足够被这些细枝末节所虚化和掩埋。
六年前的事情,六年前的人,甚至还没有完整教过一学期的一个学生,作为一个早就辞职的老师,会记得关于她这样清楚的事情吗?
白屿清墨瞳深邃,定定的看着俞琴,道:“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8章 谁是凶手15
俞琴瞳孔紧缩, 身体猛地一颤,险些站起身来,失声道:“什么?!”
白屿清看着她这样大的反应, 带着些疑惑的语气道:“俞老师?”
俞琴僵了一下, 慢慢在沙发上重新坐好, 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掩饰地干笑了一声, 呐呐道:“我, 我就是没想到这孩子……怎么……怎么……”
俞琴语言组织混乱,表情震惊中带着些不可置信,不是装的, 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她的反应又实在有些不同寻常,正常人的反应也许会震惊, 会唏嘘,可是绝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她这样的反应, 倒像是前不久之前还见过刘竹歆, 所以才会对她的死亡表现的如此震惊,又或者,在她的认知中,刘竹歆不会这样轻易的死亡, 所以才会在得到她的死讯的时候, 表现的如此失态。
但是,刚刚在问她的时候,她却完全表现的像是只是回忆起一个令她记忆深刻的学生, 又过于侃侃而谈了, 言行举止处处透着相悖之处。
“她, 那孩子是什么时候……”
俞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以至于脸部肌肉过于僵硬,露出的破绽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白屿清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道:“昨天凌晨。”
俞琴愣了一下,重复道:“昨天凌晨?”
白屿清观察着她的表情,点了点头,“具体的内容我不方便透露,今天之所以来,是想要问一下俞老师,当年欺负刘竹歆的学生,是这几个人吗?”
递过来的手机照片上是几个嫌疑人的档案,俞琴一张一张脸看过去,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那样短的相处时间在六年的时间中就像是蚂蚁和大象的差距,关于当年的人和事,俞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她看着照片努力回忆当年的事情,有些不太确定道:“好像,是吧……”
好像,那就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白屿清拿回手机,道:“谢谢您的配合,方便问一下,您当年是为什么辞职的吗?”
俞琴此时的表情倒是比刚才要正常许多了,闻言苦笑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当年那几个学生家里都有钱有势的,哪是我这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惹得起的,可是那时候我还年轻,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我想帮那个孩子,就不顾其他老师明里暗里的劝阻,叫家长,跑去做家访,可是家长不来也不见,那几个学生就跑到我面前来当面嘲笑我,在我面前变本加厉欺负那可怜的孩子,肆无忌惮。”
“那个时候我看见的好像不是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是几个恶魔,是特别恐怖的魔鬼,都不像是人了。”
俞琴直到现在提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存在着细微的恐惧,像是陷进了过往的记忆里。
“年轻人嘛,不信邪,又常有一种热血沸腾想要救人于水火的正义感,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中二病,叫家长叫不来我就找他们班主任,让班主任下处分,停课教育,可是没用,班主任不管,说管不了,让我也别管。”
“我觉得不行啊,几个小孩子还没成年就已经做了犯罪的事情,那成年了之后,又有多少像是那孩子一样的人毁在他们手里,我去找教导主任,去找学校,可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权势压死人啊,钱也能压死人,把那些被霸凌孩子的未来死死压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我不忍心,我很愤怒,我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可是我的力量太渺小了,我也太渺小了,像是一粒在空气中连看见都看不见的灰尘。”
俞琴伸手在半空中随便一抓,再紧紧握住,眼眶微红着道:“那些人随便在空气中像是这样一抓,就能瞬间捏死一片像是我这样的灰尘,螳臂挡车,我连那个螳臂都不是,甚至我们这样的人就算全部加起来,也当不成那个微不足道的螳臂。”
“我的家庭也在这个时候破碎了,我的前夫就在那以后被公司辞退了,再也找不到任何工作,我们的感情也慢慢变淡了,日日夜夜只剩下了无休无尽的争吵,后来连我们双方的亲戚都受了牵连,我成了我们家的罪人。”
“然后校方找到了我,让我主动辞职,说只要我给那几个学生道歉,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我的生活也会恢复成曾经的模样,我没办法,我只能妥协,否则不能生存的人不仅仅只是我一个。”
“生活恢复了正轨,可是破碎的家庭却怎么都回不去了,所有亲戚都和我们家断绝了来往,前夫对我提出了离婚,带走了孩子,走的时候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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