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他对你确实有几分真心。”季时风抱臂靠在栏杆上,“本来高配实验室这件事情里,他出的力不少。到头来除了栋房子,什么都没捞着。”
“我能感受的出来的。”感受的出来,他在被人真心对待。
季时冷嫌站得累,拉过椅子坐了上去,“另外什么叫做除了栋房子,什么都没捞着?”
“琼夏连不想把功分给他,问他怎么想。”季时风语调平平,“该说是秦司识时务者吗?他只要了套清水溪的房子。”
清水溪的房子算什么啊?
秦司要哪里的房子买不着,非要一套清水溪的房子?
清水溪的房子真有那么好吗?
这不上赶着把自己送到监视底下?
“他……”季时冷一时无措,抬眸对上季时风的眼眸,抿唇道:“二哥,识时务三个字,未免过于讽刺了。”
季时风回过头去细品了下,蓦然笑道,“好像是有点。”
他接:“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他爸妈的仇,他不报吗?”季时冷的话语声很低。
什么功都不要,相当于失去了话语权。
那他爸妈的仇,怎么报……
“秦司的心思深着,早在季时云决定抛出高管世家那块饵料时,秦司的人就已经行动了。”季时风没什么表情。
反倒季时冷先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那就好。不然我怕琼夏连搞他,或者说结果不尽如人意。”
他们这个阶层,能有人真的纯吗?
背地里的腌臜事,谁没做过?无非多少的差别。
“清水溪的房子为了你才要的吧?”季时风用得是肯定句,“秦司挺好的,他能护住你,对你也有真心。”
偏偏季时冷不解风情,“你这话说得像托孤。”
季时风:“……”
“我这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养到这么大的弟弟突然说被狗刨了,我能开心吗?”
“人家不是狗,以及你可以假装开心。”
季时风:“……”
想了想没什么要说的了,他揉乱了季时冷的头发,“得了,改天约个时间上门见见家长,该定的定下来。”
季时冷点头,“等姐姐回来后,一起见个面。”
——
帝国监狱死寂一片,季时云踩着长筒靴,荡起的回声传递到了每个人的鼓膜中。
“季总,到了。”带路的监狱长弯着腰解开了锁,错开一步让季时云先进。
季时云踏进监狱,环顾一圈。
房间壁顶极高,吊着的小灯光线昏暗,角落里的“犯人”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商见礼。”
这是季时云和商见礼,第一次面对面的沟通。
半晌,商见礼睁开眼,偏着头看向季时云,“季总。”
“太子殿下念你有功,允你不被商家承担连带责任。”她随手扯过边上的木椅,“我来是想和你谈谈。”
跟了季时云好几年的秘书挥退了身后的一干人,连带着自己退出了房间。
商见礼屈起一只腿,“嗯。”
“我最近在把季时冷的身份抹杀掉,没想到他和你的身份信息绑定在了一块儿。”季时云淡淡说,“虽然有些困难,我还是抹除掉了。”
有太子殿下,抹除一个人轻而易举。
商见礼猛地一顿,他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抹除掉季时云怎么敢的。
她当真一点念想没留给他。
季时云问:“冷眼旁观那么多年,又往他身上添加了诸多伤害,你觉得他是机器人吗?”
“可是机器人,也会设定难过的程序啊?”
商见礼压低声音,没去正视季时云眼睛,“季总,如果可以的话,您能替我转达一句抱歉吗?”
他好像从没,认真的和季时冷道过歉。
“不好意思,不可以。”季时云直截了当的拒绝,“我不会再和小时谈论任何你的事情。”
她自己处理掉就好。
“没关系的,确实不应该和他谈论我。”商见礼苦笑一声,“是我太过盲目自大,总以为到手的东西永远不会失去,总以为太多的东西比感情要重要。”
“有些道理现在懂不晚,你还年轻。”
曾几何时,季时云是欣赏过商见礼的。
可惜千不该万不该,他和季时冷扯上关系。
“年轻?幸好年轻,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怀念。”商见礼缄默了一会儿,语速愈发缓慢和谨慎,“我很庆幸,庆幸小时对我的感情,似乎只是依赖。”
小时对他的感情是依赖演化而来的,那他呢?
他对季时冷的感情是爱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他分辨不出来了。
可他知道他想要和季时冷在一起,只想要和季时冷在一起。
还有机会吗?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季时云稍显诧异,随后淡淡开口:“幸好不是爱。如果是爱的话,那他要受多大的苦?”
商见礼一僵,瞬间的酸涩堵住了喉咙,他所有的话语声被吞噬。
缓了半晌,商见礼复述季时云的话,“幸好,幸好不是爱。”
他连说话声音都在发颤。
“我来是想告诉你,出去之后你上将的身份是没法继续了,但作为协助我们的回报,我们会给你一张卡。”季时云不欲与商见礼多言,她说出此行的主要目的,“接下来,你别在小时面前出现。”
第268章 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
长久的沉默蔓延开来,季时云俯首打量商见礼。
商见礼面容瘦削,季时云看不清晰他被阴影遮挡住的眉眼,只看见干得裂了几道细痕的唇瓣。
“季总。”
心跳声慌乱地跳动着,如同雨季密密麻麻的雨点,没有节奏。
商见礼强迫自己笑出来,笑得有些勉强,好在称得上体面,“我知道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怕季时云没听清,又再次重复道:“我知道了季总。我不会以任何借口,出现在小时面前。”
“你知道就好。”季时云还算满意他的“识时务”,轻拍了下手,拂去上头不存在的灰尘,“你收拾好之后,直接出去就好,没人会拦你。”
在踏出监狱门的最后一步,商见礼喊住她。
季时云微微侧身,神色淡淡:“不知道商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商见礼抬起的面容苍白脆弱,他张开了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句。
他想问什么?他想商量什么?
最后他说:“不好意思,没别的事情了。”
“你父母那边,因为你的缘故会酌情减刑。”季时云颔首,离开监狱前,她开口:“说起来你们帝国,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垃圾。”
她们做好了要打一场硬战、持久战的准备,谁曾想过程居然如此轻松。
帝国的高官世家,像一只纸糊老虎。
表面张牙舞爪,实际上风一吹就倒了。
一群烂人凑到一起,若某人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话,矛头自然而然就会对准某人。
如果有一个共同的要害,他们会不堪一击地分崩离析。
秘书见到季时云,连忙迎了上来,“季总,我们接下来回酒店吗?”
“嗯。”
“话说回来,我以为你会对商见礼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季时云面带不屑,“他已经把自己逼到陌路了。现在活着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凌迟。”
赶尽杀绝?那不叫赶尽杀绝,那叫给他一个痛快。
可季时云不想给商见礼痛快。
她要商见礼的伤口永远愈合不了。
要他的余生,永远活在愧疚和悔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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