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仿若悬崖,秋亦他们所立足的地方是这片空间中唯一向前突出的一角,路的断口处,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再往后,硕大的新日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层层薄薄阵法灵光覆盖,橘红的光泯灭吞吐,仿佛流动的岩浆。
这还是新日几番压缩后的体型。
宗舞走向一边。那里有数名锻器师身披防护服,或蹲或走,焦急到抓头发。
这里所有锻造师都知道,只要新日能正式发射启动,外面的血煞大军算什么?封锁又算什么?不过一击尔!
但偏偏他们就是卡在了最后的第九十九步,他们启动不了这件神兵!
空有宝山不得用,每一位都心急如焚,根本没有闲心去搭理其他,以至于见到宗舞过来,一位颇为烦闷地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一边去。
宗舞知道他们这是对自己先前所说的事情还不大相信,当即道:“各位前辈不用担心,我兄弟是真有办法找出天道。”
他语气铿锵,说得笃定,边说边看向秋亦。
那几位急得焦头烂额的锻造师也不由得一并看去。
只见秋亦站在尽头,扑闪眼睛,极快适应了此处光芒,又从上往下看了一遍新日,那双清凌凌的黑眼珠忽而停下,紧盯着一处地方,看得出神。
神造堂堂主眯眼去看,问:“那里有什么?”
另一名锻器师答道:“什么都没有。”
宗舞激动得手握拳,呼吸收住,不敢打扰。
秋亦一定是找到了!
秋亦确实是找到了,但他不能轻举妄动。
在他的眼中,天道意识睡着,一只雪白老狗怯怯地与他对视。它表现柔弱,目光浑浊,好像没有多少意识了,但距离天道意识却又那么近、对秋亦明显也有一定的警惕抵触心理。
“唰”,秋亦拔剑,剑尚未出鞘,只露出一寸银光,白狗脖颈毛发倏忽炸起。
“吼——”它露出利齿牙龈,发出威吓的吼叫,同时一爪按住天道意识,眼中泛起血丝,身影有一半变得透明模糊。
空间在波动,它看起来焦躁不安,随时会带着天道意识离开。
“……”
剑身停住。
秋亦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利剑出鞘,直接动手杀了那不知身份的白狗。
这样毫无疑问能解决一切问题,实现收益最大化,但风险也更大——按照秋亦所学的知识,当天道意识处于隐蔽状态时,其他生灵是接触不到它的,只有得到天道意识庇护时才能触碰到。
白狗能关押天道意识,在旁人眼中不可见,其本质估计与天道意识等同,就算与天道意识有一定联系,秋亦也不一定能打杀到对方。而拔剑尚且如此,打杀只会刺激得更加严重,万一逼得它提前狗急跳墙,杀了天道意识,或拼尽一切立即带对方走,后果将不堪设想。
二是剑停于此,仅出声音呼唤天道意识醒来。
既然目光、其他人的说话声不会刺激白狗,那么呼唤声大概率不会刺激得太严重,至少不会让白狗第一时间急切地想要离开。
而有联系在,即便说不出什么煽情话,秋亦也有三四成把握能叫醒天道意识。只要对方能有一秒间隙清醒,秋亦就能有机会救它。
但,如果没有唤醒……白狗同样会带着天道意识离开,秋亦却会因为剑尚未出鞘,连对白狗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无论秋亦做出何种选择,此处已不安全,受到到刺激威胁的白狗最终定然会试图带着天道意识离开,区别只是时间快慢,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是选择高风险但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选择风险稍微低一些但收益也低,后续可能充满变数的办法?
两难之境!
种种思绪划过脑海,看似漫长,外界连分秒种都尚未过去。但秋亦却仿佛幻听到了时间流逝的滴答之音。
一旦选错,上古战场所有人都会死。
重压加身,偏又时间紧迫至极,秋亦握紧剑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沉沉,脸颊上多出几抹血色。
虞观微微睁开眼,忽而开口:“不用犹豫。”
“做你想更做的,”虞观平静道,“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他声音冷淡,言简意赅,话语却字字有力,给人无边的心安与底气。
!!!
这一出声,之前为了方便蒙上的隐障顿破,几位神造堂修士这才发现秋亦肩上还坐了位迷你版仙尊。
怎么回事?他怎么在?他、你、这……!?
几名锻造师眼珠子凸起,惊得快要掉地上了。
秋亦两颊愈发红润,肋骨之下的心脏怦怦跳动,速度快得几乎跳出胸膛。
他和虞观都是将讲究“什么时间就做什么事”的性格,在这种严肃紧要的关头,按理说他不该有任何多余的杂念与心神。
但此时此刻,究竟是心动还是紧张?
已然分不太清了。
神造堂内部,一名修士踩着宗舞的路线,无声无息走过倒数第二道关卡,“砰砰砰”,几名守卫修士倒地,血汩汩流成一泊。
新日之前,秋亦深呼吸一口气,再看向熟睡的天道意识,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爱屋及乌地对它有几分好感,与它说过话,也曾经给它给起了个有些滑稽的名字。
“如果还记得你的职责,还记得你的朋友,”秋亦高声呼唤,“该醒了,白面团!”
第239章 上古战场(七)
言语像是一粒种子落入心田。
陷于一片黑暗的白面团仿佛得了绳索,它顺着绳索在黑暗中摸索,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它应当是记得这道声音的。
第二劫末,与燃焰仙尊结为义兄妹共抗第二劫的华彩娘娘背刺仙尊,挖去一部分世界气运根基留在圣地,得证真仙,直接导致今世气运凋敝,调养至今才有灵力回潮、黄金盛世。
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白面团本不该诞生——或者说至少不是这么早就诞生出现,它应该在大劫到来时匆匆来到、匆匆发挥作用、然后结束自己的存在。
不过它碰上了虞观。
虞观是个对具体存在淡漠无情,对于概念化存在却又责任心很强的人。他没有要好的关系,但觉得自己受了天地恩惠,兼之出于最朴素的怜悯之心,不愿再看到第二劫末时的惨状,因而将天地间的一切都视为责任。
天道意识越早诞生,以后也能更好地在第三劫派上用场,故而在大致解决完第二劫遗留问题后,这位仙尊腾出空闲,塑造孕育天道意识,由此注意到了身具界力(材料)的秋亦,又有了后来种种。
如果用一般生灵的关系来定义,那么对白面团来说,提供血肉身躯的秋亦是母亲一般的存在,捏造它出现的虞观则是父亲。所以它和秋亦的联系要更紧密一些。
白面团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秋亦时的场景。
它本身诞生的时间比秋亦重获身躯更早,所以第一次醒来时,秋亦的三魂七魄还在外游离。
那些被虞观收集而来的散魂时聚时散,往虞观身边挪,好像很喜欢他似的。
发现虞观只是气息凛冽,驱逐但不攻击,亦不动怒后,这些没有具体意识的魂魄开开心心,发出人耳不可听的叽喳欢呼声,像是一团团小毛球,飘飘忽忽不停靠近,只两三次后就成功黏在了虞观的衣袍上,仿佛萤火披了一身。
即便是那样无意识的模样,也能窥见得到几分魂魄主人的性格——至少秋亦一定是个胆子颇大的人。
白面团就不敢那么冒犯,它还隐约记得自己有身躯之前靠太近了被虞观打散过几次的事。
它心里嘀咕虞观的双标,又心说幸好秋亦不会记得此时事情,不然怕是要惊慌一阵了。
虞观正在挑选材料为这顽皮的散魂重塑身体。
他在锻造一道算不上顶尖,但也有一点造诣,兼之境界超脱,重塑身躯也算不得难事。
见白面团醒来,频频去看自己身上黏着的散魂,虞观瞥了其一眼,道:“他死过两回,魂魄不稳,下意识地寻灵力充沛之处汲取灵力滋养魂魄罢了。”
上一篇:我拍的带货视频居然都成真了
下一篇:功德正神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