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太宰安静地注视着监控画面。
单独一个的监控镜头很难以捕捉高速移动的[虎],幸好黑手党本部大楼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各中监视设备。
四肢化作老虎爪子的中岛敦短暂停留在墙壁上,下一秒化作肉眼看不见的旋风,直直冲击向下——
灰色的衣刃与虎爪迎击在一起,激烈到甚至迸溅出火花。
然而衣刃终究是衣刃,布料如何同老虎的利爪相媲美?叠加了三层的布料没撑住太长时间便被撕裂,眼看着虎爪向面前一爪刺下,地面竟无声弹射出无数衣刃,逼迫中岛敦放弃进攻,转而借力跃向天花板。
那是切断了空间进行突刺的衣刃之雨,藏在那之后的正是芥川龙之介沉静决断的眼神。
——不是已经有所成长的人,是决不会露出这中眼神的。
首领微微扬起眉来,调整按键,切换到另一个监控屏幕。
穿雪白和服而长发披垂的少女站在原地,唯有背后浮现出人影。
漂浮在空中的人影同样穿着和服而佩戴雪白的妆容面具,手里持着甚至有少女身高那样高的太刀。
毫无疑问,这是异能力,其名为——[夜叉白雪]。
而另一边,同这位少女对峙的敌人却不见身影。
宛如默剧又宛如照片,几乎凝固了一般的少女却突兀地动了一下。
她从怀里拿出一部旧手机,放在耳边:
“杀死敌人,[夜叉白雪]。”
话音刚落,浮现于少女背后的人影便抬起太刀,一刀横扫!
这一刀几乎砍断了周围所有障碍物,同样也暴露出角落里微妙的不同。
少女拔出短刀。
“我的名字是泉镜花,是港口黑手党的暗杀者。”少女轻声地说。
“如果放过你的话,你就会赶过去支援,有可能会伤到那个人吧。——这样的假设,不能够允许。”
泉镜花向前冲去。
同时,被异能力[细雪]干涉到的摄像头,发出了“滋滋滋”的不详电流声。
注视着这一切的首领浅浅一笑,放任摄像屏幕黑屏下去,没再进行调整。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比曾经设想的还要更好一点。
“芥川君比想象中更优秀呢。你不这么觉得吗,”首领缓声问道:“银?”
原来他并不只是一个人。
秘书芥川银始终陪伴在首领身边,只是过于无声而沉默,使人难以意识到她的存在感。
银听见这句话,便温顺地低下头去。
“是的。首领。”银回答道,也有些高兴的样子。
首领也笑了笑,“这就是武装侦探社的力量吧。——恭喜你,银,哥哥把你放在第一位了哦?还在怨恨他吗?”
银就摇了摇头,“早就没有了。”穿黑衣的女性回答道,“哥哥没有再杀下去,真好啊。”
首领便问:“那么,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呢?”
“什、——”第一次芥川银露出惊愕的神情,微微睁大眼睛,逾矩地抬头望向首领:“您说、什么?”
首领只是说,“你不是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银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必须要做……的事?可是,可是、我,我应该被处以死刑的啊……您说、……”
首领像是望着天真无邪的孩童般温柔地笑了。
“是啊。快去吧,银。”
首领太宰柔声说:
“这可是你的‘再生之日’啊。”
“——、————!!”
这一刻银简直在这孤独的男人面前落下泪来。
银遵循命令站在门前,她站在门前又忍不住回头。
“您最后把我也推开了,可是您又要去做什么呢?”
在银最后的一眼中,太宰治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笑容疲累已极,倦怠又苍白,却好像孩子终于完成心愿一样、心满意足了。
从长达四年半以来第一次缓缓打开的窗户中,日暮暖橘色的光芒亲吻着这个男人每一寸不为人所知的伤痛。
太宰治凝望着他的横滨、他小心呵护至今的小小世界,微笑着说:
“至于我?我要去迎接……我的‘命运’了。”
第196章 24
黄昏时分,雨水彻底停了。
夕日将街道、灯柱、石板街道、贩卖可丽饼的小摊全部笼罩上一层昏黄色,路上行人神色匆匆地走着,或是因为下班,或是因为——远远观望到黑手党的聚集。
但是这没什么。这里是横滨,港口黑手党身为这个城市的黑夜与夜幕里的风,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早已是横滨无法剥离的一部分。正如黑手党已经出动、井然有序地向着本部大楼调动兵力,而警部却宛如突然聋哑一般假装自己并不存在:这就是这个世界里达到权势顶端的港口黑手党的力量。
但是男人却对此轻嗤一声。他从来都不是贪恋权势的人。
他脚步不快,只是目标既定,便始终未曾停顿过。他用漆黑皮鞋的鞋底丈量着这个城市,一寸寸走过这条被雨水洗刷干净的街道。他又如初生的孩童般,像第一次看见一样用自己的双眼凝望着这个城市。他看着染成金橘色的天空,看着五栋直入云霄的高楼,看着红砖墙的古旧建筑,……看着看着他便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这就是横滨。
这就是他的横滨。
——她多么美啊。
男人在下个路口向里转,娴熟地避开了街巷里堆叠的纸箱与杂物,抬脚跨过不知是谁丢弃在这里喝了一半的酒瓶。男人的动作灵活轻巧,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暗巷尽头便是他这次出行的目的地:霓虹灯箱上印有“Lupin”标志的一间破旧酒吧。
现在还没有入夜,并不是酒吧的营业时间,可是那扇木门居然开着、宛如一个无声的邀请。
男人无需思考便知道提前抵达酒吧的人是谁。他又笑了一下,紧接着那张隽秀面孔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男人钻进门中,他踩在干燥木质楼梯上时终于发出了脚步声。这个声音令他不能自已地回想起那些夜晚:不曾提前约好过而仿佛偶遇般坐在这家酒吧里喝酒的时刻,圆润光滑的冰球随着摇晃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口中不停抱怨着一些无聊的琐事,即便如此闲扯着打发时间却也很放松……三个人一齐碰杯……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照片……
斑驳的记忆如同幻象一般在酒吧里褪去。他眨了眨眼睛,果然店里连一个店员都没有。
不过酒吧台最里面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坐在了那里,面前摆放着一杯威士忌却不喝,只是用手指心不在焉地轻抚着酒杯边缘。
脚步声似乎惊醒了正在发呆的人,他抬起头,浅淡的笑容浮现出来:
“好久不见。织、——”
声音,与笑容。
同时消失不见了。
坐在吧台边的男人穿着漆黑大衣,披着红围巾,苍白绷带包裹住他的左眼。
站在楼梯旁的男人穿着沙色风衣,静静睁着一双鸢瞳。他把搞笑般的纸头罩扔掉了。
太宰治与太宰治互相对视着,彼此都觉得对方是个怪物。
“……”
“……”
空气里只有轻柔歌唱的爵士乐在不断回响。
“……我不明白。”
终于,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那个人开了口。他说话时带有一分不那么明显的鼻音,伴随着终于难以掩饰的倦怠。
“我不明白。如果你是太宰治的话,”首领轻声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首领拼接上最后一块拼图。躲藏在他视野死角的下棋手主动跳了出来。
两个男人在回荡的爵士乐里沉默对视。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对双子比他们更加了解彼此,同样也没有任何两个人比他们二人更加知晓对方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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