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近人情的夫子,还是从面相上就不近人情。胆怯的学子当时就退避三舍了,连上前拜见都不是很敢。
刚开始还有人自我安慰,可能新祭酒只是长得吓人,性格没那么板正。然而新官上任三把火,对方很快就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什么叫相由心生。
许祢定的规矩其实已经很宽松了,这位新祭酒那才叫一个严格。什么学宫里不许喝酒、不许未经准许就举办宴会、不许随意带外人进出等等。
学子们苦不堪言,但秦王和太子却非常满意。
无规矩不成方圆,搞学问的地方当然要严谨一些。当学生就好好当,不要弄得好像一个街上的盲流子。
蒙毅以为,祭酒如此看重法度,肯定是个老秦人。
然后翻开对方的资料一看,咦?齐国来的?还是稷下学宫来的?
扶苏解释道:
“程祭酒曾在齐国的稷下学宫担任过祭酒一职,但那里规矩散漫。学子受不住他的管束,闹了起来。齐王便免了他的职位,他一气之下就来了秦国。”
原来老先生早就看不惯这些人的求学风气了,可惜之前整治的时候没有得到君王的支持,还遭到了背弃。
老先生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干脆来了规矩森严的秦国。秦王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给他提供了实现抱负的机会。
秦王政则道:
“既如此,就让他一直担任学宫祭酒吧。”
这是打算哪怕程祭酒年纪大了要致仕,也得想法子把人留下来。即便是放在学宫里当个吉祥物吓唬人也好,正好挫一挫诸子百家的锐气。
学宫规矩大,对有些人来说是坏事,却也恰恰让另一部分人看到了它的光明未来。
秦王愿意整治学风,说明他还是希望能够培养出人才、并且当真肯重用这些人才的。之前各地都传秦王只青睐法家,如今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不少并非法家的人才都收拾行囊,积极主动地往长安去了。
楚国沛地。
沛地是个命途坎坷的地方,它一开始是属于某个不起眼的小国。后来宋国灭了那个国家,它就成了宋地。
宋国是个富庶的肥肉,所以沛地跟着宋国也被养肥了不少。小小一处地方,便有不少贵族后人聚居。
可惜的是后来宋国因为富有遭到齐国觊觎,宋国被灭了。没多久齐国又因为独吞宋国遭到五国联军攻伐,楚国趁机抢地盘,沛地又被抢去了楚国。
这么连番地变更属国,能逃的贵族都逃干净了。生怕哪天齐国想起这桩旧怨,非要从楚国手里再把宋国地盘都抢回去。
剩下走不了的,便是一些落魄贵族之后。俱是有名有姓氏的人,但提起来你也想不出他们祖上到底是哪位大贵族。
和沛地比起来,隔壁的丰邑就好上许多了。
丰邑基本一直在魏国手里,虽然地处魏楚边境,却要安稳上不少。五国伐齐之后还有人家往丰邑这边迁,比如刘家就是这个时候从魏国都城大梁迁过来的。
刘家在当地算是个地头蛇,当家人刘太公的父亲刘仁曾经当过丰邑的丰公。
刘太公是个不怎么会起名的,按伯仲叔季给儿子随便安了个名子。老大就叫刘伯,老二就叫刘仲,但是老三没叫刘叔而是叫了刘季。
因为当时他是最小的儿子,“季”不是老四而是老幺的意思。没成想后来还生了个小儿子,只好给幼子额外起个新名了。
刘季喜好外出游历,在家中不爱做种地这样繁重的苦活。哪怕被父亲训斥不如兄长安稳也嬉皮笑脸的,丝毫不以为意。
前段时间刘季从外乡逃回了丰邑,因为他追随的信陵君门客张耳被抓去咸阳了。
刘季在外混得还不错,只可惜魏国一灭,魏国贵族大多都没能逃出去。张耳虽然只是信陵君的门客,而信陵君早就去世了,但他还是被抓了。
一开始只是信陵君的家眷被秦人抓住,他们肯定是没法逃脱的,要随其他魏国贵族一起去咸阳遭受软禁。
张耳感念信陵君的恩德,原本都跟着刘季逃出去了,说好要一起去丰邑的。结果在中途被秦军拦下搜身后,张耳又改变了主意。
他对刘季说:
“我身无分文随你回家乡,你家日子也不好过,你怕是又要遭受父兄嫂侄的嫌弃。听闻秦人已经开始任用韩国贵族了,我倒不如回去保护信陵君的家小。若我能混出头,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刘季问他:
“若是秦王不肯用你,你该如何?”
张耳想了想:
“哪怕是给信陵君的家眷当护卫也好过如今这般。”
秦军搜身之后就放他们离开了,没有抓捕他俩的意思。
张耳原想着要是自己遭受通缉,那肯定得忍辱负重,等待翻身。可现在秦人不屑于抓他们,他就没了接下来的奋斗目标,有些迷茫起来。
他在魏国一心想要当官,像信陵君那般拯救魏国。可惜魏王猜忌信陵君,也不肯用他们这些门客。
如今秦国的不计前嫌让张耳看到了另一条路,既能实现抱负,又能报恩信陵君,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咸阳更好。
刘季尊重他的想法,于是和他分开了,独自回到家乡。
回乡之后果不其然又开始被父兄念叨他不事生产的事情。
刘太公叹气:
“你现在是快活了,可魏国已经被秦国吞并。我们丰邑是魏国地界,迟早也会有秦吏过来管辖。你应当知道秦国律法严苛,像你这般不种地的人,是要被罚的。”
刘季嘻嘻一笑:
“那说不准到时候我就混成官,可以公然四处晃悠了呢?”
刘季觉得当个游缴挺好的,既不用种地,又能赚到钱养活自己和兄弟们。而且游缴本来就要在乡里到处巡查,正合他喜欢四处乱窜的性子。
刘太公吹胡子瞪眼:
“你说想当就能当了?那游缴都是秦国官学里考出来的!”
因为有父亲丰公的人脉关系在,刘家在丰邑当地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秦国的情况他早就托人打听清楚了,对儿子的异想天开非常不看好。
倘若秦国没有足够的基层官吏,刘家运作一番不说能让刘季当上游缴,当个亭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刘季自己也很争气,有不少的好兄弟,他们都能出一把力。魏国的许多乡官都是本地人推举出来的,刘季的声望完全足够。
可秦国如今搞得这么正式,当官都要先通过进学和考核,那就难办了。
刘太公担心自己这儿子过段时间就只能在牢房里见到了,毕竟他们刘家可没钱给刘季交罚款。
刘季却安慰他:
“老父多虑了,不交罚金肯定不是被关入牢房,说不定是押去做苦力当隶臣呢。”
刘太公:???
孽子这么安慰人,是真的会把老父亲气死。刘太公扭头去找棍棒了,他今天非揍这个儿子不可。
但刘季已经一溜烟蹿了出去,不知又去了哪家蹭饭。
臭小子出去一趟拢了不少银钱回来,却还是喜欢蹭饭,刘太公出去都觉得没脸见人。
因为提前知道秦人是劫匪做派,刘季自然不会没有应对。张耳傻乎乎地被劫走了全部银钱,反倒是刘季藏下了不少,张耳去咸阳自求被抓的路费还是他出的。
刘季跑去找了小伙伴萧何。
萧何正在收拾行囊,似乎准备出远门。见刘季来了,赶紧把人拉进屋里小声说起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然不等他开口,刘季先一口道破:
“你要去长安进学?”
萧何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
刘季懒洋洋往萧何的床上一躺,霸占了别人的屋子,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那般。
他翘着二郎腿看萧何忙里忙外:
“你这人一向好学,有长安学宫那样的好地方,你不去才奇怪呢。”
萧何反问:
“那稷下学宫我之前也没去啊?”
刘季:“稷下学宫也要你进得去才行。”
稷下学宫可不是谁都能进的,那边的百家学子傲气得很。萧何又没有师承,连个引荐的人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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