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见春名在海上——更准确的说,在海里一块礁石上,离岸边至少几百米的距离。
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会在这?
结合一下前因后果和身处的环境,已经经历过两次相同事件的鹿见春名当然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想都不用想,他肯定又穿越了,但是不知道具体穿到了哪天。
根据诸伏景光、降谷零和灰原哀透露出来的一些话,他大概能猜到自己这是穿到了一年前的时候。
但这个刷新地点……鹿见春名微微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大致能认出一年后这片建筑群的影子。
因为手上的贯穿伤多少有点严重,鹿见春名没等到和萩原研二回警察宿舍,在靠岸之后就立刻进行了重置,重置的地点与这里的误差……鹿见春名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得出了大约距离一公里左右的结论。
前面两次穿越时,第一次穿越时两次地点差距地最远,几乎横跨东京,第二次穿越时相距大概在十公里左右,这一次就更近了……随着次数的增加,不仅他每一次回到过去的时间在逐渐推进,连误差的距离也在渐渐缩小。
按照这么推算下去,大概以后就算他在吃下APTX-4869,也不会再触发回到过去的异常了。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来都来了,他还能怎么办?
鹿见春名叹了口气,浓厚的IBM粒子从他的指尖涌了出来,几乎铺天盖地的黑色粒子将他整个人都遮掩其中,随后又在空中快速聚拢,构成一个几乎高达三米、背后长着蝙蝠翼翅的黑色人形怪物。
藏太站在他的身边,亲昵地弯下腰来,十分顺从地任由鹿见春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藏太黑色的双臂将鹿见春名整个人拥抱其中,巨大的黑色翼翅从收拢的状态缓缓张开,颤动几下之后在海面上刮起波纹来。
黑色的怪物怀里拥抱着银光,振翅而飞,带着鹿见春名一起飞到了岸边。
手机没有带过来,鹿见春名身上没有通讯设备——当然也没有钱,坐不了任何交通工具。
鹿见春名根本无需思考,身体就已经十分忠实地向警察宿舍走过去了。
如果这里真的是一年前,那么那间公寓应该早就被他租下来了,但在这次穿越之前,鹿见春名已经有至少一周的时间没有去公寓里住过了,从早到晚都待在萩原研二的单人宿舍内。
不可否认,单人宿舍很小,住两个人确实略显拥挤,但鹿见春名本来就不喜欢空旷,他喜欢拥挤狭窄的地方,更何况那是他在乎的人的家。
现在这个时间点人还有点多,不太方便直接飞起来……等时间更晚一点吧。鹿见春名想,等时间更晚一点,人少了,就直接飞回去好了。
……
居酒屋里夜晚时的生意向来很好。
玻璃杯中盛放着淡黄色的生啤,表面上浮着一层白沫。装着生啤的酒杯被拿起,伊达航喝了一口啤酒,发出了格外舒畅的叹气声。
坐在他旁边的高木涉脱下了西服的外套,交叠着挂在身后的椅子上。他穿着白衬衫,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居酒屋的吧台上了。
他将脸埋在臂弯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叹气干什么?”伊达航咧嘴笑了一下,握着啤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高木涉手中的杯子,玻璃质地的杯壁在相撞之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案子终于结束了,不应该高兴吗?”
“是啊,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总算是抓到了。”高木涉叹了口气,将头抬了起来,再次和伊达航碰杯之后,仰头喝了几口啤酒,用手背抹去了唇角的一点水渍。
高木涉用手撑起头,偏过脸,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伊达航,“伊达前辈,还是你厉害,否则还不知道要过多长时间才能抓到那个凶手呢。”
伊达航摆了摆手,将装着啤酒的玻璃杯重重放在木质的吧台上。木质吧台上光滑如同镜面,隐约倒映出他们两人模糊的轮廓。
“我只是比较有经验,毕竟干刑警干了这么久了,”伊达航咧嘴笑了一下,“你当然也可以。”
高木涉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还差的远呢,伊达前辈。”
他说完话后没能忍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的眼下浮着一层不太明显的青黑,神情中透露着连续加班工作之后的疲惫。
伊达航疑惑地开口:“你怎么这么困?昨晚不是没加班吗?”
“昨天本来是不打算加班的,但是临时接到匿名的举报电话,开船到了公海上……”高木涉顿时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语气麻木地抱怨,“谁知道那是一帮跑去公海玩赌博开派对的富二代,要是光赌博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还抽那些东西,搞的缉毒那边也大晚上给这帮不省心的家伙做检查。”
“……辛苦你了。”伊达航沉默一会儿,伸手拍了拍高木涉的肩。
“最可气的是这帮人都有后台,不了了之了。”高木涉又叹了口气,再次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
“海……。”伊达航意味不明地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提起这个字眼,伊达航的表情之中立刻蒙上了一层阴翳——他对海没有什么好印象。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他知道鹿见春名是在出海之后失踪的。
在海上失踪,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也只有萩原研二到现在都执着地认为鹿见春名还活着了。
七年前鹿见春名失踪的时候,至少他原本所住的公寓里没有任何打斗和痕迹,所工作的魔术剧场也没有什么潜逃的迹象,种种迹象都表明鹿见春名不是遇袭、而是自己消失的,这种时候伊达航确实不认为鹿见春名一定是死了。
但在一望无际的海上,要怎么生活?少年诗的奇幻漂流?还是鲁滨诗漂流记?
——但没有人能直截了当地对自己的同期好友说“鹿见诗已经死了”。
伊达航只是爽朗,又不是粗心,能在搜查一课做刑警的人怎么会粗心?不止是他、其他人当然也都看的出来萩原研二和鹿见春名之间不对劲的氛围。
在意的人再一次失踪了……这对萩原研二来说绝对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对伊达航来说也一样。
他在警察生涯之中救过不少人,但鹿见春名是特殊的那个。
如果单论身份,神秘的鹿见春名甚至可能站在警察的对立面,但他数度将这个走入歧途的少年从一脚踏入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而相应的,这个神秘的少年给予了回报,一次次地伸手,从致命的关头救下了他们这些警察。
与救命之恩相对的救命之恩,鹿见春名总是突然出现又消失,但是每一次都以极其强势的存在感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之中,让人难以忽视。
但这一次,鹿见春名大概真的死了。
高木涉显然不知道伊达航内心突然的消沉,神情有些茫然:“海?海怎么了吗?”
伊达航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将沉郁之感吐了出来,随后才开了口:“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以前认识的人的事情……不说了。”
从伊达航的表情之中,高木涉就能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的情绪。他识趣地没有多问,只转移了话题:“总之都过去了。伊达前辈,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你还不回去吗?”
高木涉揶揄地笑了笑。
“女朋友不会打电话来查岗吗?”
“娜塔莉才不会那样呢。”提及女友,伊达航脸上的表情才终于忍不住挂上了笑容,“她一直很温柔的,知道我最近因为案子加班很忙,不会打电话催我的。”
“伊达前辈有个很好的恋人呢。”高木涉满脸羡慕。
伊达航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不过确实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你也是,喝了酒,路上要小心。”
两人一起站了起来,拎起放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一边说话一边撩起居酒屋的织布门帘,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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