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个进度等的是什么,无非是他真正的死亡,那月现在没有佩戴其他称号,靠着无酒精咖啡强行撑着精力不原地累趴睡死,也因此,要是在这里溺亡,他是真的会死的。
荒川不是多么温柔的一条河流,但那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样。
水流在慢腾腾剥夺他的五感,只有在这时候,没有一刻停止工作的大脑才能得到些许放松,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并没有让那月感到多么难受,他平静地仰起脸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唇边甚至还噙着轻松的笑意。
起码这一点老师没有骗他,入水果然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最温柔的死亡方式了。
还趴在网上跟缠在身上的绳子奋斗的柯南心底忽然一阵恍惚,他顺从直觉猛地抬头,水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再度出现,映着残阳如血——不,不是日落的颜色!
小侦探挂着水珠的眼睫颤了颤,低头抹了把自己之前一直贴在那人身前的后背,再伸手回眼前的时候,满手的血腥即使被水流稀释过了也依旧十分骇人。
那月哥身上还有伤啊,他想起来了。
【当前完整度:100%】
—
赤江那月再度睁眼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身上的衣服跟头发都是干的,似乎入水只是他的一场梦。
“克莱因壶。”他低声念出异能力的名字,也在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发生,那月这才抬头开始观察自己所在的环境。
在警视厅工作这么多年,他不难看出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单人牢房,四面都是雪白的水泥墙,唯一一扇藏青色的铁门虚掩着,像是诱惑着他推开看看,引导着他离开这里。
骤然来到这么个看起来陌生的地方,玩家却没多紧张,反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踱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那扇铁门前。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或者说,其实他在八年前就来过一次了。
那月毫无阻碍地推开门,下一秒莫名愣在了原地。
门外是漆黑一片的奇怪空间,完全看不到尽头,而姑且能称之为地面的地方正堆着数不尽的尸体,像是堆不下了,排列的人才把这些尸体往后延伸着堆放,从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开始,往后一直延续到那个他看不见的尽头。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有着一张跟玩家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理所当然的,那月想。谁让他们也都是‘赤江那月’呢,看起来,他并没有找错地方。
从最开始,那月和太宰乱步三人就知道对他们来说唯一能接触到世界残存意志的时机,就在于那个所谓的完整度达到100%的瞬间。
因为只有那个时候,这个世界才会因着‘外来病毒’的死亡而松懈,才能给予实际上并没有多么万能的「书」一个把那月丢进这里的机会。
这是一个唯独剩那月能做的任务,因为他就是为此而诞生的,这里不用想都能猜到是之前老师所说的‘世界的夹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正常移动,最开始就会死的。
那月不会,他毕竟不是真的人,就算有人类的身体人类的灵魂,他也是书这个世界基石创造的东西。
他在荒川之中自然不是单纯寻死,只是找个光明正大又不容易引起世界警惕的死遁方式而已,柯南作为主角,必须是那个见证者。
想到那个三番两次眼见着自己去死的小侦探,饶是那月都有点心虚。
这次要是能回去,柯南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他了吧?
至于那月记得自己八年前来过这里,指的也是那时太宰治在书帮助下,从这个缺失了一角的世界里把自己捞回横滨的事,太宰可能受了影响,不记得这个夹缝世界,那月却记得一清二楚。
地上这些尸体全都是平行世界的赤江那月,这一点他也记着呢,不过八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来着?
那月想到早早离开的A,心情复杂又想笑。
心里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赤江那月,和亲眼看到之间的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往前走了一步,结结实实地踩在最近的那具尸体身边的地上。
顺着这条用自己拼出来的路往前走,大概就能找到他的目标了,这算什么,所谓‘踩在自己的尸体上走向胜利’?那他要是最后没成功,不就对不起这群运气差得不行的‘赤江那月’,喊他那声‘幸运先生’了么。
“真没办法,”玩家嘟囔着,轻声笑起来,“那就勉为其难谢谢‘我自己’了。”
好吧,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他还不能死呢。
无人身亡,也能包括他自己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十九岁的时候,那月来过这个地方,不过那个时候前面还有个太宰治领着他走,失忆后像张白纸的他也就这么不闻不问,目不斜视地跟在后边。
其实哪怕这样,他也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死人,他们死法各不相同,年龄似乎都与他相差不大,死人堆里零星有些小孩子,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对什么也不记得的那月来说,这里没有看起来可怕,他只需要跟在老师的后面就能离开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无意间提起这件事,首领桌后始终俯首批复着文件的太宰治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记得有发生过这件事。」老师给出了回应。
十九岁的赤江那月不懂这些是什么,不代表二十七岁的赤江那月还是那张白纸,即便克莱因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丝毫不慌张,异能对那月来说只是工具而已,而他并不是会依赖工具的人。
没有异能协助着列出标签,那月依旧能看见那些本就存在的东西,谁让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能力呢。
玩家蹲下身,伸手触碰了一下手边这具尸体的侧脸——是冰凉的,脸上那双无神的水红色眼睛还睁得很大,如果不看头部以下,这就是个长得很乖的小男孩而已。
可是在那月触碰的一瞬间,这个应该也叫赤江那月的小男孩马上变了副模样,平躺的姿势不变,胸口却破了个大洞,里面空空荡荡的,好像本就该是个没有心脏的玩偶人。
这是五岁的时候没有挺过实验,于是变成了普通的实验素材的他。
那月什么也没说,轻轻帮小孩合上了眼睛,往前继续走。
穿着一身黑衣被枪杀的小个子,是八岁做任务时失手的他;像具傀儡乖乖巧巧坐在地上的男孩,是十三岁试图反抗反而被彻底洗脑成白板的他;脸上笑眯眯,碰一下就碎成一滩的少年,是十八岁为养父母报仇结果在追兵面前主动坠楼的他;穿着西装衣冠楚楚然而浑身枪眼的青年,是二十二岁决心叛逃却受到十多名狙击手围剿的他……
那月走过了一具又一具尸体,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蹲下合眼睛的动作。
他对他们的死因太熟悉了,因为他就是从那些磨难里拖着这条命活到现在的,那月从不主动寻死,即便他知道只有疼痛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可他不愿意用自杀的方式去死。
活着真的好累啊,那月有时候会这么想,实验他挺过了,任务他完成了,复仇他成功了,连叛逃他也熬过了。这些好累,可是他一想到连这些都杀不死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杀死自己?
如果玩家的世界里没出现过五个吵吵闹闹的挚友,没出现过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没出现过会牵着他说‘我们回家’的老师,那么他的路就只剩下自杀这么一条。
但是没有如果,他清楚无比自己与其它赤江那月的差别就在这里,无非是,他有活着的理由,而他们只有死亡的理由。
他一直在往前走,绝对不会回头,即使回头后就可以如愿以偿地休息了,即使回头后什么都不用继续想,即使回头后他能和早都死了九年的笨蛋父母要个拥抱。
这些尸体也许是‘卡路亚’、‘实验体A’、‘组织卧底赤江那月’等等,可只有他是‘玩家赤江那月’。
玩家在一具发丝凌乱、穿着雾霾蓝细条纹浴衣*的尸体前站定,他没有立刻重复前面快要变成机械化的合眼动作,只是定定地垂眼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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