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破镜,三年重圆(2)
曾健鼻子里哼出了笑声,看着他锐利如刀锋般微微上翘的眼尾和高挺的鼻梁眉骨,说道:“小魏不错啊,长得俊脑子也好,多跟着干几年,我的位子早晚是你的。”
魏秋岁不知道为什么把话题无故扯到了这事儿上,摇了摇头:“曾队,别拿我开玩笑了。”
“哎。”曾健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别老把自己绷那么紧,没见过命案还是怎么的。”
魏秋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把目光又放到了大厅之内。
笔录的工作繁琐,又交代不能放过细节。那边法医鉴定科的人结果也还未出,大厅里临时搬来了不少桌子,不少小刑警都一对一地在有序地问话做着笔录。
“让我看看吧警察同志,你信我,我绝对配合你,你让我看一眼他就一眼。”
凭空出现了个青年声音,魏秋岁和曾健一起抬起了头。
那张桌子边围了三个人,层层叠叠的,根本看不清青年的全脸,是这人的突兀的声音把魏秋岁给吸引了。
“……”他微微偏了偏头,想看清人群之后那人的脸。
“这人很聒噪吧。”曾健看着那个方向,浑然不觉地喝了口水,“这小伙子是和被害人关系比较密切的老师,一时接受不了学生的死吧。”
“……老师?”魏秋岁侧头看曾健,“是……什么老师?”
“体育老师。”曾健说,“刘友霖不是体育生么。”
“曾队,我……过去看看。”魏秋岁忽然对着曾健说。
“怀疑他?”曾健笑笑,“别急啊,现在什么结果都没出来,就是两具脸都没有的尸体呢。”
魏秋岁没说话,只是一跨步,径直向着那椅子走去。
……
走近了之后,男孩周围还围着几个人。有刑警,有老师,几个人按着他的后背,似乎是不想让他站起来。
魏秋岁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件白色的外套,后背上躺着一个镶毛的大帽子。
“警察同志,再让我说一百遍我也要说,你们不能这么样啊。你之前明明说尸体还没确定是不是刘友霖,你就非要这问我话,我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我学生的尸体有错吗?”
那刑警翻了翻眼,手上没有停下:“鉴定尸体是警察的工作,现在没有接到上级通知带你去指认尸体,你就只能在这里老实呆着录笔录。”
“我……我真……”那人气地敲了两下桌子,旁边的老师又手忙脚乱地摁着他,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说:“老余你就别牛脾气了,知道他走了你不好受,就先听警察的吧……”
“不!”那座位上的人把肩膀一往后一甩,没好气道,“别碰我。”
女老师尴尬地收回手,和周围的老师互望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魏秋岁偏了偏头,对着旁边一个小刑警勾了勾手。
“怎么了魏副队?”小刑警走过来,魏秋岁道:“去和老李说就录到这里,放他走。”
“哎?”小刑警有点奇怪,“就放了?”
“嗯。”魏秋岁向来不喜欢解释自己的话,只是这样应了一声,等小刑警刚要走的时候,他又拉了他一把,指指那边,“只放他一个,其余人都不许走。”
五分钟后,余非站在了市局门口,身后还有个送他出来的警察。
他满脸问号地往上看了眼市局的牌子,漂亮坚毅的眉毛拧在一起,连着下面一双眼窝深邃的双眼皮大眼都眯成了缝,一张帅气的脸皱成了一团。
不爽,愤怒,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他心中横冲直撞。
市局门口一阵疾风过去,伴着冬日呼呼的冷风。他慌忙把自己镶着一圈毛边的大兜帽扯上了头顶,用手夹着,然后毅然钻入了风中,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魏秋岁从旁边的车后面钻出来,他看着余非走去的方向,是白津二中的方向。
2.【二】
风贴着面刮,刀子似得割脸,又带着冰冷灌入帽子之间的间隙里。
余非走路的步伐一点也不似平日里的轻快,他脑子中其实装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会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得要让他脸都麻了一半,他脑中那些乱哄哄的线团无处安放,索性一片空白。
他只想加快脚步。
白津二中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但是依然没有放假。二中是白津市最有名的重点中学,每年的升学率都是市里第一,这会又赶上期末,虽然在那废弃的宿舍楼旁边拉了警戒线,周遭走过的学生,根本不会去多看一眼。
他们抱着书本行色匆匆的来回,对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多做停留。
余非一直觉得,白津二中的校训“春风化雨兼容并包”一点也不对,不如改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差不多。
他此刻已经站在了白津二中的偏门——偏门是常年紧闭的,后面是高高的栅栏,栅栏之上全是爬山虎,在冬日里枯败的藤蔓就显得特别萧条。
白津二中的所有围栏都是这样的,一根根简单又尖锐的凌空支楞着,里面和外面仿佛隔着个牢门。
偏门旁边没有人,余非左右看了一眼,蹲在角落从那栅栏往里看。正好可以看见荒废的宿舍楼。
去年开始,这栋楼被废弃之后,这个偏门也就直接关闭了,这里本来是进出宿舍最快的捷径。现在在无人问津的地方,旁边又是堆满垃圾的巷子,一般不会有人来。
余非用手摸了摸那栅栏旁边的水泥花坛,眉头微微蹙起。他迅速掏出手机,对着花坛上的几个脚印拍了一通。
然后他徒手抓着那偏门旁的栅栏,脚踩着旁边一棵大树,手扶着一跃,灵活地跃上了树叉。
但在此时,那里面的警戒线旁的宿舍楼底忽然远远拐进了一个警察,余非爬了一半,就看见那警察,嘴上喊了句“卧槽”。
这不上不下的,更没想到他脚底在树皮上一滑,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我也是日了狗了,余非想。
而最可怕的是,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把那机敏的警察给惊动了。
余非一看不好,翻身想起来,背部忽然被撕扯了一阵酸麻顿痛,虽然感觉不至于摔伤了什么,但这一时半会的动都动不了的感觉似乎还要持续一阵子。
“谁在那边!”那警察马上咋呼起来,伴随着一阵小跑的动静,余非仰躺着咽了咽口水,心道自己刚从那局子里出来估计又要走一趟,这么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让他看一眼现场。
“啧。”余非浑身上下就手指能动,这会费力地抠了抠地旁的落叶,做最后的挣扎。然后无济于事后,他认命地闭上了眼。
就在他仰躺了一会的时候,就听见那走过来的小警察“哎哎哎”了几声,又说:“没事儿就行,您随意看。”
谁随意看?
余非莫名其妙地睁开眼。向那边看过去,刚转眼就看见自己前面不远地方旁的栅栏旁站着一个高挑的人,正背对着他和那小警察说话。
因为自己躺着,他看见的世界都是倒着的。根本看不清那背对的人在干什么,说了什么,但那小警察笑着说了两句,转身就走了。
余非睁着眼,看见那人回过了头,直勾勾看向了自己。
“……我发现。”余非看着那张倒着的脸,自言自语道,“我估计脑子摔坏了,这人倒过来看好像我一个认识的人啊。”
倒过来的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慢慢向他走过来,脚底全是枯黄的落叶,一踩都是破碎的动静,嘶啦嘶啦的。
余非在这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不!他没有脑子摔坏!
这人他妈可能就是魏秋岁。
魏秋岁走近了之后,从上往下看余非。余非一只手已经能动了,用手肘挡着自己的眼睛,魏秋岁就能看见他那开开合合嘀嘀咕咕的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在白津市……幻觉幻觉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