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来的,他有什么不方便,”我说,“只有需要骑共享单车回家的我才不方便,不过我不介意!”
等我慢悠悠踩着单车回到家,韦远韬的电话也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如丧考妣:“我一句话也没跟她说上。”
“……平时你不是挺会聊天的吗?”
他垂头丧气:“我没跟她独处过,脑子里都空白了,想不出来能说什么。”
我都给他气懵了:“怎么回事啊你,你在别的女生面前可不是这么没出息的!”
“那又不一样,”韦远韬说,“她是袁可可啊。”
“……”
我去找袁可可旁敲侧击:“韦远韬今晚表现得挺反常啊,哈哈。”
袁可可回:“嗯?反常吗?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是吗?”怎么听起来更糟呢。
“就高冷嘛,老T城人都这样啦,习惯了。”
“其实熟了就会发现他也不高冷,他还挺逗的。”
“那是跟你相处不高冷。我想说搭他的车子,出于礼貌,怎么也得没话找话聊几句。结果他就只‘嗯’两声,”袁可可说,“跟我这种乡下人就聊不到一起啊,不是一路人。”
“……”
太惨了吧韦远韬。
我哭笑不得之余,想到这世界上有人的暗恋比我还悲惨,心情不由就平复了一些呢。
这天之后,卓文扬又从家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我只能想,他应该已经不愿意出现在有我的地方了。只有看在程亦辰的份上,他才勉强肯来。
想想以前程亦辰还笑着对我说:“因为有你在,文扬才愿意来啊。”
那时候的我,多么受宠若惊,多么喜出望外啊。
我想,卓文扬曾经是很诚心要和我做朋友的。
是我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可能快乐是守恒的吧,我想。那晚我透支了太多快乐,就只能用长久的不快乐来偿还。
按理来说,再过半年就要考研了,从去年开始就雄心壮志筹备着的我,现在该到了冲刺阶段。暑假必须潜心攻读,悬梁刺股才可以。
然而自从卓文扬不再来家里了之后,被他带走的,除了快乐,好像还有我的学习能力。
我每天摊开书本,即使强打精神,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全然学不进去。
我心里明白,我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苦读这事对我这种凡人来说是很痛苦的。
能让我克服这种痛苦的只要动力,来自卓文扬。
他一旦疏远我,我就失去那种支撑,不再拥有挑战自我的追求和能力了。
为了去念天文学而准备的书籍材料在桌上成了比摆设更糟的累赘——读又读不进去,每日对着它们打游戏又只会令我心生羞愧。
因而我将它们收起来,锁进柜子里。
再次能见到卓文扬,是得益于程亦辰的生日聚会。
一年一度的生日,程亦辰决意不肯铺张,要求在家里随便过就好。
话是这样讲,我们当然是不能“随便”的。
我爸他们为此特意飞来T城,带了精心挑选的礼物;近来常驻S城,替陆风打理当地生意的柯洛也赶回来了;陆风则预约了一家程亦辰很喜欢但平日总嫌贵的餐厅的主厨,请人家带着助手和食材亲自上门烹饪。
大家欢欢喜喜地,要齐聚一堂。
我可太感谢这日子了。因为在这一天,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情绪愉悦,更没有人愿意破坏这快乐的气氛。这是个非常好的、接近卓文扬的时机。
我对此充满了期待。
卓文扬的身影出现在客厅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
有一阵子没见了,我积攒了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他说,然而我全身上下所有的能量似乎都只汇集到了胸口,在那里紧张地,雀跃地疯狂跳动,以至于我连从嗓子眼憋出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能拼命地,贪婪地打量他,像是要把这些天没能见到他的份都补足,都一次性看够。
他看起来好像清瘦了一点,脸上也有些疲态,想来最近一定是很忙累的。
但这些都无损他的容资。他还是那样英俊,挺拔,带着干净的清冷。
我这样痴汉一般地盯着他,幸好他没有觉察到我的眼光,只专心在和程亦辰说话。
他说着说着,脸上有了笑容,而后抬起头,像是扫视屋里的其他客人。在他的视线即将要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嗨!”
“……”是柯洛。
“你要喝什么?我等等要让人送酒水过来了。”
“……随便吧。”我想生喝你的血。
柯洛又问:“你最近,跟LEE有联络吗?”
“有啊,怎么了?”
“你知道他有了新恋情吗?”
“谁能不知道啊,他有事没事就在朋友圈秀恩爱,塞狗粮,还好我已经瞎了。”
柯洛说:“嗯,回头我们聊聊。”
吃饭的时候,我没能如愿坐在卓文扬的旁边。
我左手边是柯洛,右手边是程亦晨,以及我爸。我所朝思暮想的白衣青年,遥不可及地坐在我对角线的位置。
那因为全部伸展开而显得过于巨大的桌面,隔在我俩之间,像片深色的海洋一样。
我看着他跟程亦辰交谈,温柔又耐心,他也会礼貌而友善地回应我爸,甚至带着真诚的笑容。
我好羡慕程亦辰,也羡慕我老爸。我都不贪心,我只想重新得到卓文扬这样的对待就好啊。
然而我找不到间隙去跟他搭话,这顿饭我也忙碌得很,看起来算是左右逢源。
程亦晨时不时给我夹菜,小心翼翼问我一些学校里的事,我感觉得到他那种想和我搞好关系的努力,也不太忍心在这样的场合冷落他的殷勤。
等应付完这边,柯洛又找我诉说他的烦恼——LEE最近和那个叫邵言的新欢打得火热,而他觉得邵言这个人非常有问题。
“我和他们一起吃过饭,”柯洛说,“你猜怎么着,他全程向我献殷勤,回去以后还时不时发消息给我。”
“什么鬼,他居然找你聊骚?”
“对,他还约我出去喝酒,单独的。”
“……”我说,“这人是有什么大病,你得赶紧告诉LEE啊!”
柯洛摇摇头:“我跟他说了,但他不相信我。他说我只是想破坏他的幸福生活。”
“那我去……”
柯洛立刻道:“你千万别找他谈这个,不然他只会更嫌我嘴碎。”
“……”LEE是个在情场混迹过多年的人精,不至于像个初恋少女一般恋爱脑,我是很相信他这方面的情商的。
但从前阵子勾结童善出事开始,他就表现得很反常了。而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他如果主动找你秀恩爱的话,你试试旁敲侧击一下吧,”柯洛说,“我也不是眼红什么,我就是不想他所托非人。邵言真的不对劲,不止是心思花花那么简单。”
等终于和柯洛聊完,我鼓起勇气,朝着卓文扬的方向走过去。
他在角落里靠窗站着,安静地远远看着他的父亲在和亲友愉快热络地聊天玩笑。他的腿很长,又莫名地显得孤独,像只遗世独立的鹤一样。
我喉咙里翻腾了很久,终于把酝酿了一晚上的台词说出口:“这阵子挺忙的吧?你都没来家里吃饭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微微颌首:“是的,最近很多事。”
我紧张地分析着他神情和语气里的信息,他应该有点不自在,但似乎没有嫌恶和排斥的意味。
“嗯嗯,你看起来就很累。”
他愣了一愣,抬手摸了一下脸,说:“我看起来很糟吗?”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恨自己发挥不出聊天水平,我赶紧换话题,“辰叔今天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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