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沉声道:“他上一个生日是在北非里过的,他的猎物想利用炎热的环境耗死他,但是他顶着六十度的高温在沙漠里行进,手刃猎物后将自己埋在沙地里。晚上我通过定位找到他,才把他从沙子里挖出来。”
哈里什迷迷糊糊地听着,他感觉自己在听一个不真实的故事,什么非洲,什么沙漠,什么高温,明明都是些很简单的词,他却听不明白。
20岁的人,真的可以做到这些吗?
“我在直升机上给他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蛋糕是在摩洛哥的小镇上买的,奶油已经热化了。他一边输液一边听我唱生日歌,坚持到听完才闭上眼睛,”雷蒙顿了顿,继续说,“他一直都是坚强又有礼貌的孩子,我希望今年能给他过一个正常完整的生日,两个月前就已经给他买好礼物了……”
雷蒙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很难想象他这种应该出现在美式英雄电影里的魁梧男人会作出抹眼泪的手势,猎手们都愣住了,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队长在寒风中掩面而泣。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对于英雄来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泪比流血更难以承受,但如果情感堆积到了极致,也只有这一个方式可以得到最真实的宣泄。
更难得的是,雷蒙的泪水不是为他自己流的,而是为了一个“叛徒”。
雷蒙盯着哈里什的眼睛,摁住他的肩膀,眼角发红,嘶哑着说:“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放弃,你还有家人等着你回家……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他很清楚沈时年会作出背叛的选择,因为对于这个孤独的男孩来说,在遇见那个人之前,他的生命曾贫瘠得一无所有。
*
不知独自行进了多久,沈时年终于接近山顶,那是暴风雪的中央,超过十二级的强风足以将他的身体撕成碎片,他用金属固定住牢牢固定住关节,只留膝盖与大腿得以活动。
剩余的金属化为长钉贯穿积雪,抓住几万年未曾见到阳光的岩层,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使他不被狂风掀翻。
在神明的怒火面前,这已经是人类能做到的极限,他像是朝圣的僧侣那般,一步一步接近心中的圣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离自己的神更近一点。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用朝乎常人想象的意志力,带着绝对的虔诚与满腔的热忱,终于来到云与风雪的尽头。
神明伫立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睥睨着包括他在内的世间万物。
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沈时年还是加快了速度,他在怪物嘶吼般的风嚎声中好像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在这一刻,所有的疼痛都被掩埋了。
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
“顾炤……”他断断续续地喊着,“顾炤……顾炤……”
神明淡漠地注视他,他发出的声音被搅碎在空中,传递过来时只身下微弱的呼喊。
人类?
弱小的人类。神明想。
他纹丝不动,平静地看着人类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他感受不到威胁,也不觉得受到亵渎,同样也不在乎人类接近他的目的。
直到人类来到他面前,朝他伸出双手。
如此弱小的人类居然想触碰他。
他是元素乱流的中心,全身都被高能粒子包裹,接触到他的东西只有一种结局。
飞蛾扑火尚有一线生机,人类贴近太阳就只有灰飞烟灭。
那人的指尖在距他十公分处猛然顿住,仅仅眨眼间指节就被削平,破坏性极强的粒子并不打算只作警告,而是从他的手指攀附上去,想把他整个人都卷进来。
可人类并不在乎这些,他死死盯着神明,眼里似乎包含了整个宇宙。
“……顾炤。”
神明终于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他向神明再近一步,一只手臂全部卷入元素乱流中,如果那只手臂还存在着,此刻已经抚摸在神明脸上了。
“我在遇见你之前,一直以为人都是向死而生,无论是信念还是理想都是为了死得其所,”人类说道,“直到你让我明白,人其实是为了活而活,我想活下去,和你一起活下去。”
在他述说的过程直播,神明始终面不改色。
人类滔滔不绝,他一向是沉默的,但这次却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所以我的答案是,我不会,哪怕这个世界没有我,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愚蠢。
神明终于蹙起眉头,抬起下巴,他还没开口,胸口就贴上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这个弱小又愚蠢的人类紧紧抱住他,神明目光露出一刹那的慌乱,但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被高能粒子切碎。
针管掉落在地上,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淡红色的液体。
他的身体瞬间得到增强,不仅可以元素乱流中保持稳定,而且先前被切断的手臂也重新生长出来。
原本朝四周扩散的能量有了新的发泄目标,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倾注在他身上,发疯似的驱赶这个“渎神”的人类。
但他的手臂是如此的有力,他的身体是如此坚韧,他像是一把固定在神身上的锁,谁也无法让他和神分开。
哪怕是死亡也不可以!
就连神明也被他的行为震惊了,眉头紧锁道:“你疯了么?”
“ich liebe ……”沈时年说道一半就顿住了,他换了一种语言,坚定道,“我爱你。”
“松手。”
“我爱你。”
“……你不要命了?”
“我爱你。”
“……”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神情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他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在宣读重要的誓言,不会让人感到一丝一毫的肉麻,因为他的眼神里只有悲壮和深情。
神明猛然推开他,强悍的力道直接将他掀开数十米外,失去方向的能量又开始向四周扩散,天空闪过一道惊雷,暴风雪比之前更猛烈。
沈时年站起身后再次义无反顾地冲向他,注射Naglfar之后的他实力大幅增强,因为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为神准备的,注射过它的人都会变成神的祭品,理所应当地拥有与神抗衡的能力。
但是无论如何,祭品就是祭品,永远无法与神的能力媲美,哪怕是像时伊人那般恐怖的存在也依然会被神轻易杀死。
仅凭意志和绝望,还远远不够。
在愈发强大的暴风雪中,地面又开始振动,脆弱的山顶终于经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积雪连带着岩层一起崩溃,他们失去落脚点,沈时年在最后关头再一次抓住了神的衣角。
不仅仅是这一座山,整条山脉都像是被巨人的斧头狂劈乱砍,两人被地心引力拉扯,天旋地转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这种自闭怪也终于告白了,老母亲落泪
第75章
顾炤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被什么东西压着, 并不沉重,还有几分温暖,急促的呼吸声闯入耳中, 他大脑一片空白, 好几秒后才意识到眼下是什么情况。
顾炤从沈时年腋下环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懒懒地问:“这是哪里?”
沈时年没有回答。
顾炤的记忆还停留榴弹炮引发雪崩之后, 他应该是和沈时年一起被铺天盖地地雪冲走了, 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凭四周的温度来判断, 这里的海拔应该不低。
除了温度意外,顾炤还明显感觉到空间上的局促,他待的地方似乎只有两米宽, 两个人挤在一起的姿势好像在取暖。
顾炤却能感受到沈时年的小动作,因为对方搂住他脖子的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则在其他地方不安分地运动着。
超强的夜视能力让顾炤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轻轻舔了舔沈时年的下颌线,低声取笑道:“假正经。”
沈时年顿了顿, 往顾炤那边凑过去, 似乎想弄明白刚才那个湿润柔软的是什么东西, 顾炤故意纹丝不动,没过多久,沈时年就试探性地在他脸颊上舔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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