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说我冷心冷肺吗?”夏珺言随口打趣一句,带着护士和姜桦一道出去了。迈出病房门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
这男孩名叫吴麟,前天下午和父母一起出门时出了严重的车祸,被送入一院救治,当时为他进行了紧急会诊的医生就是夏珺言,现在人被安排进了儿科病房,夏珺言成了他的主治医生。吴麟伤势很重,不仅双腿粉碎性骨折,头部也受了伤,因而手术结束后第二天依旧没有醒来。
吴麟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家里其他亲戚又怎么都联系不上,夏珺言便先帮他垫了手术费和一周住院费,然后就联系了芙城的福利机构,看能不能帮到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孩子从被送到医院来就一直没睁开过眼,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
夏珺言在心里唏嘘着,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姜桦道:“本来待在医院这么久了,看过那么多生生死死、见过那么多可怜人,早该麻木了,可看到吴麟这样,还是觉得受不了。”
夏珺言道:“你怀着孕嘛,多愁善感一点也很正常。”
“唉,转眼间连我都有孩子了。”姜桦叹着叹着,忽然问道,“你呢?”
“啊?”夏珺言吓了一跳,“我什么啊?”
“你这都二十五六了,也没见谈过女朋友。”姜桦道,“真要做孤家寡人啊?”
怎么会是孤家寡人,他家里一天到晚鸡飞狗跳的,热闹得很。夏珺言尴尬地笑了一下,转移话题:“我还有两份病程没写完,先回办公室了啊。”
夏珺言逃也似的快步走掉了,边走还边想姜桦现在肯定正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呢?每次被问这种问题他只会觉得头疼。
今天的手术很顺利,两份病程也在下班前搞定了。晚上要去宁深家里吃饭,夏珺言非常期待,中午还特意只吃了七成饱,留着肚子给今夜的佳肴。
周五,宁深下班会比平时稍微早一点,夏珺言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等在马路对面了。
夏珺言稍微加快了一点步子,小跑到他身边。
“坐车去?还是走路?”宁深问。
“走路吧,就当锻炼了。”夏珺言轻快地说,“反正这会儿晚高峰,路上肯定很堵。”
宁深家离芙大一院不算太远,走路过去不到半个小时。两人沿着芙江江岸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聊着天,聊的多是初高中时的往事。
他们小学时就认识了,那时还是同班同学,之后读初中、高中、大学,则是同校不同班。不过因为关系好聊得来,学生时代两人几乎天天都是一起上下学的。他们共同经历了许多,所以也总有聊不完的事情。
傍晚时分,江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宁深站在离江边更近的那一侧,便稍微侧了侧肩膀,帮夏珺言挡风。
夏珺言屈指轻轻揉了下鼻尖:“……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啦。”
宁深问:“是谁去年换季的时候重感冒半个月?”
夏珺言装傻:“肯定不是我。”
宁深勾起唇,抬手帮夏珺言把被江风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去。
夏珺言望着他在夕阳之下逆光的轮廓,心跳稍稍快了一些。
“……今晚你弟弟在家吗?”夏珺言忽然问。
“不在吧。”宁深收回手,和夏珺言肩并肩前行,“宁浅前段时间新交了个女朋友,已经搬出去和女朋友住了。”
夏珺言轻轻“啊”了一声:“那阿姨现在一个人住啊?”
“是啊,不过周末我还是照旧会回来看她。”宁深垂下眸,“……知道她怕寂寞。”
宁深家离幼儿园太远了,通勤不便,所以宁深毕业之后就搬了出来,在距离幼儿园只有一站路的地方租了间单身公寓住。而他的双生弟弟宁浅,这几年则陪着母亲住在家里,一个月前才搬去和女友同住。
夕阳的余晖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江畔传来几声欢快的嬉笑,寻声望去,原来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在江边玩水。
夏珺言看着江畔那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忽然被勾出了一段已经十分久远的记忆。
宁深见他一直望着站在江边的学生,便问:“怎么了?”
“好像是四年多前的某天晚上,我在这里遇到一个想跳江的学生。”夏珺言托着下巴回忆道,“我还装成问路的路人去跟他搭话了。”
“我到家之后还跟你说了这件事,你记得吗?”
宁深略作回想,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印象中,那天也是他喊夏珺言去家里吃饭,后来他们两个加上宁浅一起陪母亲打麻将,打到有点晚了,他本准备送夏珺言回学校,但夏珺言说不用,就自己一个人走掉了。
宁深问:“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嗯——就是忽然感觉……”夏珺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说,“算了没事,大概是我的错觉。”
他是觉得,前些天遇到的那个带妹妹来看病的小帅哥,跟那个想跳江自杀的学生气场有一点相近。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了家门口,宁深掏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他眸中便映入一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禁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宁浅笑嘻嘻地说:“我听妈说今晚要做大餐,当然要回来吃咯!”
“你们两个——”他忽然把话锋一转,“明知道有好吃的还不叫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夏珺言笑道:“你哥是怕打扰你谈恋爱。”
“夏珺言!”宁浅探头去看站在哥哥身后的人,伸手去拉他,“快快快!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宁浅握住了夏珺言的手腕,刚才拉人进屋里,就听宁深淡淡地喊了一声:“宁浅。”
宁浅立刻就松手了,挠了挠头带着歉意笑道:“抱歉抱歉。”
夏珺言轻轻拉了一下宁深的衣摆,小声说:“你凶他干什么啊……”
宁深不理他,问宁浅:“看什么?”
“呃就是……我跟我对象上周接了只猫回来。还挺可爱的,就想着给他看看照片啊视频啥的。”宁浅小心翼翼地给夏珺言使眼色,“夏珺言,我记得你喜欢猫对吧?”
夏珺言很配合地说:“是啊,我可喜欢猫了,我想看。”
说完,便伸手拉住了宁深的胳膊:“你也一起看嘛。”
夏珺言进了屋,先去厨房给兄弟俩的母亲周彩华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返回客厅里和两人一起看猫猫照片。过了一会儿,宁深去厨房里给母亲帮忙,剩下夏珺言和宁浅坐在沙发上唠闲嗑。
“你原来染的那个巧克力色挺好看的啊,怎么现在又染回黑的了?”夏珺言问。
宁深宁浅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两人从小面容就极为相近,即便是到了二十五六岁这个年纪,他们的容貌也依旧没有太大的差异。
之前为了方便别人区分,宁浅会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不过夏珺言区分他们并不是靠发色,而是靠感觉。
没写到(……)
祝大家圣诞快乐
第6章 儿科的夏医生(六)
“我前段时间不是才换了新工作嘛!”宁浅把手一摊,“公司要求只能黑发,我也没办法啊。反正你能分得清我们,染不染都行吧?”
“我是都行啊,但是别人分不清你们啊。”夏珺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新想法,“要不换个思路,你让你哥去染嘛,我还没见过他染头发的样子呢。”
宁浅听了,先是一拍大腿表示赞同,而后又摇头道:“不行不行,幼儿园老师要是染了头发,学生家长那边肯定要有意见了。”
夏珺言叹了一声,说:“也是。”
他理解宁浅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自己也会有类似的顾虑。老师和医生这类职业,一边受着世人的崇敬,一边又被这种目光所束缚,很多人对他们是有着一种刻板印象的,一旦打破了这种印象,就很容易丧失家长或是患者的信任。就好比,夏珺言自己虽然对性向非常的坦然,但是依旧不敢让医院的同事和患者知道,否则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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