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相信面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有一张天然笑脸,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会是操控整个施特劳集团的幕后之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合作最重要的是坦诚,我确实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
曲章琮冷哼一声:“那这次会面还有什么意义?”
北千里微微一笑:“可我并没有说过,这次谈话的对象是我啊。”
曲章琮看到感应屏幕被唤醒,只是他并未看到期待中的人影,而是一个字母“K”。
“初次见面,曲先生。”“K”的声音相当儒雅且平缓。
然而曲章琮却皱起眉头,站起来身准备走人:“这就是施特劳的坦诚?未免太看不起我曲章琮了!”
“K”笑起来,似乎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
北千里不慌不忙地反问:“曲老板,如果真打算骗你,你有办法分辨吗?”
曲章琮语塞。
全久安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施特劳另有一位真正掌权人,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猫是狗。就算一个活人放在他面前,曲章琮也无法得知真假。
“K”此刻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沙天奥失败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赵享载也算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了。为了以后合作顺利,还请曲老板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曲章琮眉头微动,重新做回位置上。这句话确实让他已经信了八分。
“之所以现在无法同曲老板面对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曲家若要成为久安主事人,我便还要以这个代号活动一些时日。”
言下之意,他仍不能暴露真面目。曲章琮勉为其难地接受,语气依然稍嫌冷硬:“可是让我专程跑这一趟,施特劳这般也显得没诚意了些。”
“K”没有讲话,北千里轻声一笑,“诚意?施特劳让曲老板的生意壮大如斯还不够诚意?或者曲老板是希望我们在曲家里换个人——比如你那位聪明的小叔?”
曲章琮笑了:“竟然不是我二叔?”
北千里知道他笑什么,于是也笑着解释:“你二叔可无法让你父亲交付全部身家,无法自由出入福友会,更无法成为唯一被红夫人偏爱的那个人啊。”
“我以为我们曲家已经分家分得足够彻底,没有外人挑拨离间的空隙了呢。”曲章琮并不上钩。
“我的意思是只要掌握了你小叔一个人,就同时掌握了你父亲和福友会。”北千里十分耐心地说,“曲文夺对乐园工程十分关注,他的话能直接让赵享载对乐园网开一面,别说你们曲家,在久安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吗?青英会正准备在接近完工的区域准备一场活动讨他的欢心。这不但不是挑拨,反而是对你最真诚而实用的建议。”
曲章琮手指敲打着扶手,陷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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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剩下甘拭尘一个人,阿择最近要负责白星漠的安全,黑狗在任务期间则会一直住在玫瑰马。没有人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人“甜哥甜哥”的叫,没有人的体温和呼吸挨在身边,甘拭尘感觉到难得的轻松与空闲。
和一丝无聊。
虽然被偷袭让他感到习惯的可怕,但不得不说黑狗的直线条思维和行动一边让他头痛,一边也提供了不少乐趣。而且在封闭环境下长大缺乏社会生活常识,言行与感知、表达更接近本能的黑狗,这种“动物性”让甘拭尘在某种程度上觉得跟自己很相似。
这也是他选择让黑狗进入乐园的原因之一。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完成度最高的场所大概率是用来做武斗表演,加上那间改装后的仓库里陈列的武器柜,和曾目睹处理女性尸体的传闻,甘拭尘推测那里可能早就非公开地投入使用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合法合规的活动,所以很适合黑狗无限制发挥,顺便检验下学习成果。在久安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已经没谁有能力威胁到黑狗的性命。即便是面对出乎意料的强悍敌人,黑狗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思考片刻,甘拭尘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换了身橄榄色旧制服,戴上头盔,骑着一辆改装后的破摩托出发去大猛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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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货运在菱山经营的信息网与赵享载,传来了同样的消息:有人在菱山打听净火。
虽然说少年时代就已经离开久安成为雇佣兵,但避免人多眼杂出现万一,回到故乡时他依然选择远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离家已过二十年,记得他面目并且能认出来的人怕是寥寥无几,要再跟“净火”这个称号对得上则没有。
那么寻找他的人是知道“净火”仍然活着,还是想了解“净火”的过去?又为什么要了解?
“男性,年龄应该在三十出头,独眼,眼罩下面能看到烧伤,戴手套,身高183-187之间,身材健硕——那边监控太少,他身上还有干扰器,所以无法捕捉到他的影像。”
这世界上最接近自己的人;
熟知自己招式习惯的人;
如果活到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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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亲眼见到阿虎死在你面前,但你没有确认过尸体吧?”
甘拭尘开门见山地说。
大猛摘下精密眼镜盯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我能活着,你能活着,那么阿虎也可能活着。”
大猛从工作台上站起来,盯着甘拭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这世界上全部人都会背叛你,阿虎也不会!”
“这跟他是否活着并没有关系。”
“你他妈就是这个意思!第一次问我时你就在怀疑了对吗?!怀疑唯一一个把你当兄长和师父去崇拜的人!”大猛吼道,吼完按住胸腔喘气。
甘拭尘淡淡地说:“如果他仍活着,如果那个‘净火’是他,我的怀疑有错吗?”
“证据呢?!”
“说得对,证据。”他贴近大猛的脸,“他确实已死的证据,你有吗?”
大猛语塞,同时也被迫陷入那段旧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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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死去的是副队“狗”。
他像往常一样在没有任务的日子去买咖啡豆。这个人什么都不挑,就是爱喝咖啡,经常说退休后开个咖啡店,最好能搞成连锁的。
在战争刚平息后的小国度里难得风平浪静的日子,风平浪静的街道,风平浪静的小商店,一声爆炸,把半条街道夷为平地。
“狗”、店主、陌生路人的碎肉屑和咖啡豆混在一起,四散崩落。
眼前这只多疑的猫甚至收集这些骨肉屑去检验里面是否真有战友的DNA,然后如现在一般开始怀疑余下所有人:“谁知道他会去那里买咖啡?”“谁知道他会今天去?”
失去了“狗”,整个团队失去了粘合剂,成为各自抱团的一盘散沙,被各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大猛如此痛恨净火的原因,身为队长,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永远独善其身,永远不顾他人死活。
大猛同时也痛恨自己,要是没跟阿虎吵那一架,或许结果也会不同。
接二连三地任务失败,大猛不禁萌生退意,劝说阿虎跟自己一起脱离血花。阿虎不愿意,坚持要跟那只猫一起查清楚谁在捣鬼。
“他只顾他自己,你跟着他他还要嫌你烦!还要怀疑你是内鬼!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他哪儿了?”说实话,这个问题现在大猛也不明白。
“虽然他没承认过,但他教我那么多,在我眼里就是师父,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阿虎理所当然地说。
“他再天才也不过是个人,还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你对他的崇拜太盲目了!”
“我们每个人都被他救过命,只要有他在任何任务都可以万无一失,这还不够吗?!”
“他救我们只是为了任务、为了不用再去跟新人组队罢了!你以为是对我们有感情吗?要不是有副队在,他早就把我们一股脑砍光了!现在副队没了,他还会管我们的死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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