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个屁啊。”
冷炽大笑着接走耿京川。
每聊起这些,他都很感慨——大家就这样无波无澜地接受了,好像听到下个礼拜去哪演出。
“你以为他们有什么反应?大呼小叫,然后乐队解散?”耿京川不以为然,“太小看人家了。”
“没那意思。”冷炽连连摇头,“我是说,咱几个能凑到一起,真不容易。”
“不容易。”耿京川点头。
和日蚀同时出来的乐队,如今已消失了大半。每个礼拜都有乐队解散,也有新乐队登台。远望这些乐队,就像一条流星的河流,无数个短暂梦想组成的美丽弧光。
“人很重要。”他说。
巴音曾和冷炽聊过,耿京川招乐手的条件严到变态,现在想来,这里多少有些智慧。冷炽把想法告诉耿京川,后者轻描淡写:“我有什么远见?纯粹是跟那些人合不来。”
“跟你合不来的人也太多了吧?”
“是不少。因为我仔细想过,搞乐队到底是为什么。想清楚之后,就知道自己跟他们是不是一路人。”
“你都想什么了?”
“想,我到底是想当个摇滚明星,还是一直以摇滚的方式活下去。体育是青春饭,二十出头人生巅峰,整个下半辈子都在坠落。当明星也一样。而且最初打动我的也不是这帮搞摇滚的人——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崇拜的。只有作品是值得尊敬的,我要找的是做作品的人,心里不能有太多杂念。
冷炽失笑:“这不是瞎猫等着碰死耗子吗?”
耿京川也笑:“那这瞎猫命还挺好,连着碰到四……三个。”
笑容在他口误的瞬间冻结,又渐渐黯淡。冷炽也想到了那个人。
他握住的耿京川手:“所以不仅得杂念少,还得足够坚定。”
“为理想而死很简单,难的是为它活着。”
这话耿京川说过许多次,每一次,冷炽都能听出新东西。
他也幻想过死于巅峰,洒一腔热血祭奠理想,这画面壮烈辉煌,他年少时颇为向往。如今他觉得,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只要肯放弃,就不必面对艰难、挫折、歧途和幻灭,化作瞬间的辉光,照亮更多人奔赴理想的路途……
耿京川在最开始就撕开了浪漫的假象。
没有天梯,那就是一条不归路,而他们的路在地上。活着,一步一步地走向胜利,即使倒在路上。
对他而言,走在这条路上本身就是胜利。
“你找的不是乐手,是同志啊——‘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后半句冷炽是唱出来的,这一次他没有跑调。
在虚幻的河流中做一块坚定的石头,这是他觉得最摇滚的事。
“所以我觉得,咱们几个还能走下去。”耿京川搭住他的肩。那个瞬间他眼中有光流过,是冷炽迷恋的,永不熄灭的火光。
冷炽的心跳剧烈起来:“哥,有时候我也觉得……咱俩就算没那一腿,也能一直走下去。”
他心虚地准备挨踢,耿京川那一脚却迟迟没到。
肩膀上的手臂收紧了些:“我也是。”
第40章
许多年后,影像技术已经先进到肉眼无法分辨真假,日蚀乐队也发行了各种媒介的几十张专辑,冷炽印象里清晰的依然是当年排练室的显像管电视上的模糊画面。
那会儿他们还年轻,像朝阳一样锋芒锐利,热烈张扬。
四个人或坐或站地挤在小沙发周围,眼睛盯着那块21寸的弧面玻璃屏。近乎正方形的屏幕上,他们的脸都有点变形,显得瘦且倔强。寒酸的经费让他们找了片郊区的野地拍视频,风把他们的头发和衣服掀起来,如同桀骜的旗。
专辑的盒子落在地上,混在其他经典乐队的打口碟里,好像原本就是其中的一张。
冷炽见过无数自己的照片,却是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严肃得有点滑稽,但当时他觉得自己帅得要死。
两首歌过去,他们开始讨论自己的表现。每个人都说个不停,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听。
然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总算有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有出版社,有ISBN的正版专辑,尽管它的发行量很小,也没什么销路,只能在演出时半卖半送地放在场地。
“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确实有个乐队。”
耿京川很少发出这种直抒胸臆的感慨。从排练室回来,整个晚上,他都有点恍惚。
冷炽惊奇了一会儿,也坐下来,打量他手中的碟片。它像一件物证,确凿地粉碎了他们所有的自我怀疑,作为一支乐队,他们确实在世界上留下了一点东西。
“难怪总有人想出书。”他接过光盘,黑色油墨印着他们的头像和歌曲目录,摸上去有种浮雕般的肌理感,“这感觉确实挺踏实。”
耿京川舒了口气,身体松弛下来。
就是这样,不必多说,对方就理解。他厌恶别人的窥探,却不介意冷炽解读,这种有限的敞开让他感到自在。
然后他们就不再用嘴说话。
接吻的时候,耿京川闭上了眼睛。在冷炽的印象里,他很少这么放松,总是留着一线警醒,就像再沉浸的演出,他也要分神顾及许多。这是他的责任,日复一日,已经刻进骨子里,成为本能。
冷炽脱他的衣服,摆弄他的身体,他都不反抗,甚至带他去更舒服的地方——床上。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
“嗯?”
“温顺。”
耿京川笑笑,一只手拢着冷炽的头发,继续享受亲吻,偶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声音让冷炽喉咙发紧,喘着气凑到他耳边:“想不想学‘那个’?我教你……”
“想操我就直说。”耿京川又笑起来。
冷炽再次确认,今天晚上他的心情是真的不错:“不一样。给我吧,哥,把你彻底给我……我也给你,好吗?”
他贴着耿京川的嘴唇,在说话的间隙不停地吻他。不等回应,他就继续吻下去,他知道耿京川会答应,今天晚上一定能做到,因为——
耿京川又闭上了眼睛。
无论冷炽怎么折腾,他都包容地忍受着。耿京川的胸前布满了牙印和吻痕,自从冷炽发现这个秘密,就变着花样地玩弄。这样,他就能听到耿京川的呻吟。
“真好听,比你唱歌还好听。” 冷炽的手指已经摸进去,轻柔地撩拨,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耿京川咬着牙也关不住喘息。今天的感觉来得太快,即将失控的焦躁在眉头聚集,他忍不住又想翻身跨上去,用那个难堪的地方绞着冷炽,把他送上高潮。
可对方早有准备,牢牢地压着他的腿:“你一急……就特别紧,我很快就不行了。每次我都以为自己要化在你里面,激动得要命,哥……”
“别乱动……”
“我没有。”
冷炽的手臂确实是静止的。耿京川难堪地发现,是自己的内部在不停地收缩。这感觉很奇怪,和对方骑在上面完全不同——即使自己不能动,快感也是从内而外,想要射出的膨胀感。而此刻感觉是向内的,不断加深,且无法拒绝……
“哥,你有感觉吗……”冷炽贴着他的额头,梦呓般低语,“我想得快爆炸了。”
“那就来啊。”
“不行……我要你说想要,我要你……”冷炽的呼吸在破碎,耿京川的吻刚碰到他就漏出一丝呻吟,“说要我,哥……
耿京川笑起来,冷炽动作强硬,表情却脆弱又焦灼。这反差在他看来诱惑至极,他总是羞于表达,把迷恋藏在狂热的攻伐中,居高临下地欣赏。现在他只能放下虚假的尊严:“我要,冷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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