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回去的路上,温言书又一阵紧张,他们首站就要去见衡宁家的长辈们,如果出柜失败,那意味着这一家人可能过不好这个年了。
“发现情况不妙,我们就赶紧撤!”温言书在飞机上张牙舞爪跟衡宁笔画着,“我不想因为出柜失败上了明天的社会新闻!”
衡宁一路听着他叽里呱啦,一遍是是是好好好地安抚着,等出了机场,这人居然出乎意料地自己冷静了下来。
按照他的解释,是因为刚刚坐飞机,心都悬在天上,现在下飞机了,心也就平稳落地了。
一段时间不见,渝市又繁华了些许,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直奔衡宁姑姑家,抵达之前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姑姑预告。
衡宁:“喂?嬢嬢?我马上就到,带了个人跟我一起啊……哎先不说,等下见到了再讲。”
温言书一听,刚刚落地的心又悬起来了:“你姑姑……?”
“她问我是不是带对象回来了。”衡宁说,“我怕直接说是,让她有错误的心理预期,不如直接先斩后奏吧。”
温言书便更加觉得自己的到来,对姑姑来说是个巨大的惊吓了。
他们下了出租车,又七歪八扭走着渝市特色山路,终于到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小区门前。
衡宁富裕之后,帮姑姑在这里置了一套低层的小公寓,也算是报答当年卖房子帮父亲看病的恩情了。
门和温言书的心是一起叩响的,他隐约听到里面的嘈杂,这才后知后觉——卧槽,里面可能不止姑姑一个人啊!
果然一开门,就听见嗡嗡的人声,七大姑八大姨几乎都要凑齐了。
姑姑喊道:“幺幺喔!带啷个回来啦?”
衡宁先把礼物送进去,接着伸手把温言书捞进来。
温言书刚一站定,四周就冒出来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看。
比直播采访恐怖一万倍。
他吱唔了一句:“嬢嬢好……大家好……我是……”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就是衡宁的朋友喔!”大伯一看这水灵的小伙,乐呵呵搬来板凳给他坐,“真好喔,出来打拼还有人陪着。”
温言书就更加尴尬了。
衡宁似乎也有点窘迫,低头清了清嗓子,还是很快地找回了状态:
“他叫温言书,说这个名字你们应该知道。”
温言书一听这话,突然害怕起来——当初衡宁案子的事情,他家里人那么关心,自然也知道他这个重要当事人的存在。
他们会埋怨自己吗?会不会觉得自己害了衡宁?抑或是……
“喔!是这个小崽儿喔!”姑姑第一个反应过来,然后对着衡宁说,“你爸爸生病那会,他很费神喔。”
温言书愣了一下,看着姑姑——好想跟他想得不太一样。
“哦哦哦!”大家似乎都想起来了,“那时候还在你爸爸床头写作业咧!又是贴钱又是帮忙照顾的,好娃娃哦。”
他说的是事实,家人们说得也是实话——自己确实影响了他们一家的生活,却也在衡宁入狱后,尽心尽力照顾他的父亲。
那段时间,温言书根本看不下去书,每天放学就去衡宁爸爸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自家母亲也怀着歉意,一直帮着贴他的医药费。
他只看到了灰色的一面,而衡宁的家人却永远只记着他的好。
衡宁的话也就暂时点到此,没有继续一口气说出两人更深的关系来,温言书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以为衡宁还是打算瞒着,却发现这人有意无意在长辈面前展现两个人的亲密——
时不时把他往自己身边揽,又偶尔牵一牵他的手指,吃饭的时候不停帮他夹菜,看向他的眼神也大胆而直白。
这一系列清晰的小动作,似乎是在逐步彰显两人的关系,让他们在缓冲中接受现实。
暗潮涌动的饭局结束,大家看他们的眼光似乎都有些不同了,有的带着无法理解的揣摩,更多的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但无论大家心里怎么猜,都因为衡宁没有直接坦白,而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
吃完饭,他们陪着长辈们闲聊,一直等家里亲戚都快走光了,姑姑才有些慌张地把衡宁拉到房间问话。
姑姑:“他……?”
“就是您想得那样。”衡宁道,“我跟他高中就好上了。”
和他料想的一样,姑姑睁大了眼睛,半天没敢说出一句话来。
“嬢嬢,他帮了我很多,不只是爸爸的事情。”衡宁说,“我后来回去读书、案子能有好结果,都是他的功劳。”
“他真的很好,没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愿意耐心等我十年的。”
一直等到衡宁从房间出来,温言书还紧绷着表情,在门外如罚站一般惶恐。
衡宁没跟他通报结果,扒拉着他的手跟姑姑道别,直到走到楼下,温言书才敢呼吸:
“你姑姑……这么说?”
衡宁先是绷着表情,直到看见温言书的眼底爬满了绝望,这才笑起来,不再逗他了:
“我姑姑让你以后每年过年都来。”
第91章 归渝02
得到了男朋友姑姑的认可, 温言书开心得抱着衡宁狠狠亲了一口。
尽管他知道,其他亲戚还对此暂不知情,但是衡宁最重视的人点了头, 其他人的看法便也无所谓了。
这一路上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温言书母亲家门口, 他站定在楼下,表情慢慢凝结, 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喂?”他开口的时候, 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声音也冷冷的, 听得衡宁好不习惯,“你在哪儿?”
开口的时候,他其实是在暗自期待, 如果对方不在家里就好了, 这样他可以把东西丢在小区门卫的地方就走掉, 就不用跟她打照面了。
这也是为什么, 他一直到了门口才拨通电话——他不想给对方留下赶回来的机会。
但是对方愣了好久, 才说了一句:“在家。”
温言书皱起眉, 说了一句:“我在楼下, 男朋友给你带了点过年的东西,马上送过去。”
不像在衡宁家出柜那般遮遮掩掩,温言书的性向在母亲这边,更像是报复她、让她生气的一种道具。
他似乎更想听见母亲的斥责, 但许久才换来一句:“快上来。”
温言书便“啧”了一声, 挂了电话。
衡宁伸手给他捏了捏肩膀,这架势似乎是要上楼打一场硬仗, 生怕气势上就输了。
她一直住在老旧的教职工宿舍, 十多年前, 这宿舍楼算是周边颇为气派的建筑,是教职工优秀身份的代表,但这么多年,周围万丈高楼平地起,这栋楼便逐渐在新时代的背景中,变得灰暗又破旧了。
但还是熟悉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哪怕楼下的住户已经搬得七零八落,哪怕楼道的墙皮也已经开始斑驳。
温言书站在楼下,抬头——那时候,她经常从那扇窗子探出头,透过镜片监控着自己的行踪。
他慢慢推开单元门,这让他想起她生气的时候,时常把那铁皮的大门摔得轰响。
他走上那台阶,想起自己曾经为了按时回家,在楼道里飞奔被崴了脚。
他走到门口,想起他在门前跪了一整夜,第二天膝盖淤青地无法行走。
为什么要回来?温言书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他伸出来敲门的手都停下来——他简直就是自己来找不痛快。
衡宁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明确——不想进去咱们就走。
但似乎是听见了来人的声音,门“咔哒”一声从里打开。
还是像往常一样无处可逃,温言书觉得一阵头痛,便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会面。
抬头,面前的女人依旧戴着副眼睛,不过似乎是上了年纪,近视镜换成了老花镜,发髻还是高高盘在头上,却已经褪成苍老的灰黑。
她的腰杆依旧笔直,旧时凌厉的气质还在,只不过,遮不住的皱纹和沧桑还是让她尽显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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