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宁到底行不行啊?
“送你来的那位说,当时你软得跟滩泥似的,整个人直溜溜砸床头柜去了,我们给你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得亏扶了一把,不然这直接咣地上,脑壳子都能砸裂咯。”
温言书被“脑壳子砸裂”这样的夸张句刺激得一阵头皮发麻,但缓过神来之后脑子里就只剩下“送自己来的那位”。
于是他抬头问:“那他……”
护士说:“你可别赖人家啊,昨晚半夜打不到车,还是人背你来的,又是挂号又是拿药的,忙了一夜没消停,刚早上才走的。”
“真是个好男人啊。”护士慨叹道。
那一瓶葡萄糖吊完还不知要多久,温言书拿起手机刷起来——家里桌上还有衡宁现在的号码,但还没来得及加进通讯录里。
他好想知道衡宁现在在干嘛,半夜三更喝了酒现在还怎么回去?他是直接回的网吧还是回家补觉?昨晚他们睡在一个被窝里,不会把感冒传染给他吧?
脑袋想着衡宁,手却不经意间打开了音乐播放软件。
定睛一看,手指正选停在《暗涌》的歌词界面上。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骤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他盯着那歌词的界面,脑袋里划过的的却是在密云翻涌的昨日。网吧昏暗的灯光下,他和衡宁时隔十年再度重逢。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
他们昨夜在阳台抽烟,自己的身子困顿地发沉,想离他更进一步,耳畔里回响的却是衡宁心口不一的拒绝。
温言书想起来,那时候听这首歌,还是用自己偷偷攒钱买下的MP3,在学得喘不过气的课间,偷偷把耳机塞在袖子里,笔下默写的却是一行行的歌词。
那时候衡宁刚刷完题,扭头正巧瞥见他的草稿纸,便风轻云淡地揶揄道:“你还写情诗?”
温言书脸腾地红了,把草稿纸上拢进自己怀里,说:“这是歌词。”
衡宁大抵是猜到了,或许单纯只是想调侃一句,笑了笑,埋头回去订正错题。
温言书趴下来,看他笔尖顿住,便见缝插针地递了只耳机给他。
他本以为衡宁不会接,没想到那人看了他几秒,伸手把耳机拿过来戴好。
“什么歌?”衡宁问。
温言书怔了一下,说:“《暗涌》。”
衡宁问:“王菲的?”
那时候衡宁就知道,温言书的播放列表里永远只有这么一个名字。
温言书说:“嗯,王菲的。”
为了让衡宁听歌完整,温言书按了重新播放,轻轻的伴奏带着钢琴音缓缓流淌出来,王菲开始慢慢唱: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骤满密云……”
这是首粤语歌,衡宁听得半懂不懂,就伸手拿来温言书誊抄的歌词对起来。
温言书双手交叠,端坐在一边,像是在等老师批改自己的作文那般紧张。
而衡宁的表情也确实严肃得仿佛正在阅卷,温言书曾经背地里给他悄悄起了个外号,叫“教导主任”。
这一曲终于唱完,温言书竟被自己的脑补紧张得出了汗,一直等衡宁抬起头问他:“你知道这首歌写的是什么吗?”
温言书便像没做准备还偏偏被抽起来回答问题一般,无措而混乱地乱答道:“失恋?单恋?感觉挺难受的……”
天知道他听歌从不理解歌词,誊抄也只是为了唱着方便,根本没想到会被同桌抓来做阅读理解。
果然,衡宁无奈地笑起来,告知他这题答了个零分。
衡宁伸手,将那歌重新又放了一遍,说:“你听见伴奏里的鼓点声了吗?”
温言书听歌向来只注意旋律,这么一提才想起去听伴奏里,低沉带着回响的鼓点。
“像什么?”衡宁问。
“像心跳声。”温言书答。
词典里,对“暗涌”这个词的解释是:“形容表面平静,底下却潮水涌动。可形容强烈而隐蔽的感情。”
“对。”衡宁对他说,“这是在久别之人面前,无法控制的悸动。”
“这是一首关于‘重逢’的歌。”
作者有话说:
FBI WARNING:成年人禁止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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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标题/歌词引用:《暗涌》(原唱:王菲)
第7章 暗涌07
此时,温言书躺在床上,心想要是带了耳机就好了,还能听听那藏在伴奏的心跳声。
但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到墙面上的那面挂钟上,看清时间,他才忍不住骂出声来:“我靠!”
都快八点了,自己还得赶回去打卡!
温言书焦急地看了一眼手上挂着的吊瓶,他不敢自己徒手拔针,只能先拿出电话拨出号码——
“喂?杨哥?”听到电话接通,温言书特意掐了掐脖子,刺激得嗓子爆发出一连串真实剧烈的咳嗽,“抱歉啊,我今天不太舒服,起晚了,一会儿就来啊。”
那边听到电话,等他咳完了,才道:“咋了?你朋友不是帮你请过假了吗?”
温言书的咳嗽骤地停住了,好半天脑子才缓缓反应过来,衡宁应该是帮他请了假了。
对方的心细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安心,但温言书想了想,还是道:“那我销个假,现在去还来得及吗?能不能别算我迟到……?”
杨文武道:“得了吧,你给我好好躺着,嗓子哑得跟锯木头似的,别回来给我们传染了。”
温言书确实还挺难受的,但咬咬牙还是坚持道:“我戴口罩行不行?我假本来就不多,这个月绩效不够扣的……”
成年人早不像当年念书那般,生病可以心安理得当休假。工作之后,一切休息和娱乐都是在烧着自己赚来的钱。
温言书其实早已经脱贫了,但正是因为一份辛苦一份收获,每次白白损失,才会令他更加心痛。
杨文武拒绝道:“不行。在工位上有个三长两短不算你工伤啊。”
温言书一听,只瘪着嘴,抱起膝盖蜷在病床上自闭起来。
似乎感受到对面的情绪低落,杨文武的声音也缓和下来:“你情况特殊,我去跟领导提一下,给你半个月的调休,你调整好了再回来,要再有人打扰,就换个地方住。”
听到对方说自己情况特殊,温言书忽然有点儿委屈,只道:“我给单位领导添麻烦了。”
杨文武笑着骂起来:“添个屁的麻烦,像你这样的好记者哪个报社不抢着要,千万注意安全,有事单位这边帮你顶着。”
温言书感觉有些疲惫,抹了把脸笑道:“谢谢杨哥。”
挂了电话后,他躺在病床上,盯着那一滴一滴的输液滴了几分钟,就有点想回家了。
现在这个状态,笔记本脱离视线十分钟就足够让他焦虑,他怕没法第一时间收到工作邮件,又怕闲着自己就不会写文章了。
快节奏的生活让他觉得休息是一种罪恶,他深刻觉得自己被这样的人生绑架,却又根本毫无办法。
好端端来什么北京啊?温言书头昏脑涨地躺尸着,心想,自己来北京吃这么多苦,衡宁怎么说也得负一半以上责任吧?
脑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要让衡宁欠债还钱的念头,温言书忽然情绪高涨起来——
有一说一,一大早起来发现衡宁不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知道他人在北京,大大小小的据点都集中在白马桥一片儿,桌子上还压着他的电话号码,以这人的经济状况连夜蒸发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欠债这种事情,放久了还能多收点利息呢。
想明白这一层关系之后,温言书忽然就不着急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温言书终于退了烧,他便亡命徒一般拿好东西逃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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