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隋聿去而复返,梁国志的眼神中满是惊诧,他盯着隋聿看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肺里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见此人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隋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动手强拉。但梁国志的决心已定,不愿意跟着隋聿出去,用力将他推出了车窗。
梁国志固然丧心病狂,又疯又极端,当要他把他留在这里,隋聿做不到。
隋聿在心里把这个老疯子骂得狗血喷头,拼着最后一点气,再次奋力游回到车窗前。
就在这时,他看见梁国志拉过后排的安全带,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了座椅上,面带微笑地,朝他挥了挥手。
沉入了他和席梦相识的地方。
“可我还是想见她。”
隋聿仿佛听见梁国志这样说。
这是他唯一的救赎。
夙愿得偿,无怨无悔。
第52章 别怕
隋聿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高空跳伞,为此他特地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去加拿大训练考证。
但他第一次独立跳伞的经历并不顺利,从飞机上跳下去之后,他才发现负重绳缠绕住了,主伞无法正常打开。
对任何一个新手来说,这都是一个致命的意外,但隋聿的反应很冷静,他果断地切断了负重绳脱离主伞,成功打开了配伞,最后安全降落。
在之后一段时间里,隋聿都是俱乐部的主要谈资,每个人提起他的这个经历,都不免替他捏把冷汗。
但隋聿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照常飞世界各地跳伞,后来乐队的演出日程越来越繁忙,才逐渐搁置了这个爱好。
但是在往后的日子里,他经常会在梦里回到那台飞机上,再次感受穿过云层时扑面而来的丝丝水汽,和那无法控制的失重感。
就好比现在,他梦见自己被困在一只透明的大罩子里,冷水夹杂着冰碴子正源源不断地往里灌。
冰水没顶的瞬间,隋聿忽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冰冷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依旧被困在水里,那种熟悉的、足以将人逼疯的绝望感,排山倒海一般,卷土重来。
隋聿再次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打算像往常一样,耐心等这股噩梦初醒的惊颤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双手搭上他的后背,轻轻向前一推,将他搂进怀里。
“是梦,现在已经没事了。”这双手的主人在他耳边说。
熟悉的声音,让隋聿真正从梦境里抽离出来。他的情绪分明已经平复了许多,耳边的心跳却因为另一个原因,快如擂鼓。
“抬头看看我,你已经醒了。”那个人的手在他的背上安抚着,力道轻柔,但是坚定。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让隋聿更加深刻地怀疑,眼前这个怀抱,才是一个温柔的幻觉。
“别怕。”他对隋聿说。
别怕——这两个字点醒了隋聿,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叫做后怕。
原来他也是可以承认自己害怕的。
隋聿将脸埋进那个人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
眼睛适应了光线,隋聿也看清了眼前的景物,白色床单,单人小床,亮着灯的仪器,他应该是在医院病房里。
他的嗓子疼得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一个名字在他嘴边徘徊了许久,说出口之后,又成了,“真真。”
“嗯。”听到这个名字,池一旻手上的动作有瞬息的停顿,但很快就应道,“是我。”
“你怎么了?”隋聿自己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倒霉模样,但不妨碍他操心别人,“身上烟味这么重,抽烟啦?”
“有么?”池一旻拍开了床头的灯,“从别处沾上的吧。”
也是,池一旻从不抽烟。
在床头灯亮起的同一时间,隋聿眼里那点罕见的真实情绪,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无比自然地松开池一旻的衣角,从他的怀里离开,和他拉开了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没事。”隋聿说,“就是做了个噩梦,被魇住了。”
话虽这么说,但再见到池一旻,他居然有一种宛若隔世的感觉。
毕竟他曾真的认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嗯。”池一旻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和发红的眼眶,还有脖子上的淤痕,搭在床单上的手抬了抬,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感觉怎么样?”池一旻看似随意地一问。
“没事了。”隋聿抿了抿嘴,又抬头看向池一旻,眼巴巴地说:“想喝水。”
他的尾调劈了个叉,声音干哑得像把砂纸按在玻璃上摩擦,隋聿自己听见都吓了一跳。
“等着。”池一旻笑了起来,“马上就来。”
鱼严.
池一旻很快就倒来了杯水,喝完了水,隋聿的精神也好上了不少,可以正常地和池一旻说话了。
“怎么是你在这里。”隋聿问,“曹希呢?”
“他在配合警方调查,马上就来了。”池一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放了点新鲜空气进来。
原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隋聿看向窗台上的阳光,在心里想,私立医院窗帘的遮光效果太好,让他误以为还是黑夜。
“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池一旻回到床边。
隋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了。
从车里逃出来之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之后的记忆就有些混乱,脑海里一会儿是自己在湖水里沉沉浮浮的画面,一会儿又好像是躺在一片杂草丛生的乱石滩。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隋聿把水杯还给池一旻,打量了一圈病房里的环境,又问:“我在这儿躺多久了?”
池一旻接过水杯,不知是不是隋聿看花了眼,他竟觉得池一旻手里的水在来回晃动。
他眨了眨眼,正准备看个仔细,池一旻就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搁,轻描淡写地说,“昨晚半夜送进医院的,幸好你醒了,不然怕是要下病危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隋聿当他言过其实,跟着笑了起来,“我自我感觉还不错。”
笑完之后,他才注意到池一旻的手上也缠了纱布,于是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不碍事。”池一旻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说:“在兰苑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一点小伤。”
池一旻这么说,隋聿就没有接着往下问,关心起了另一个问题,“梁国志呢?”
池一旻回答了他两个字,“死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听闻他的死讯,隋聿的心里还是像挨了一记闷锤。
他抬头去看池一旻的反应,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他的心理活动。但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就算他提起的是一位陪着他一起长大的长辈一生的结局,在他口中,也只是不轻不重的两个字。
自从隋聿醒来之后起,池一旻表现得就像是隆冬中的一口深井,站在井口往下望去一切如常,只有扔下一颗石子,才知道水面上已经结起厚厚一层坚冰,激不起一丝丝波澜。
隋聿觉得,眼前这个池一旻身上有些东西,似乎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了吗?有哪里不舒服?”见隋聿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池一旻疑惑地问他,神态语气都和往日一样平常。
“没什么。”隋聿移开视线。
“你先休息一会儿。”比隋聿回避得更快的是池一旻,他站起身,说:“我去请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池一旻出去请医生,但是带着医生进来的却是小曹,曹希说他刚录完口供回来,正好在病房门外遇见池一旻,于是池一旻就让他去请医生,自己跟着警察录口供去了。
医生很快给隋聿做了个全身检查,血压、脉搏、神志都已经恢复正常,高烧也退了,身上除了的几处皮肉伤看着骇人,整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不日就可以出院。
曹希客气地送医生出门,回来的时候,隋聿已经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翻看自己的病例,显然是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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