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他惊喜地跑过去,“你居然在这儿!我刚还给你发消息。”
楚然闻声抬头,苍白的脸上笑容有气无力,“思域,你怎么在这儿?”
李思域愣了一下,兴奋转为关切:“我刚从大伯家出来。你呢,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差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是出来帮桌游社团看场地的。”楚然单薄的身体微微摇晃,看得李思域心揪成一团,“走得急,中午没吃东西,所以低血糖犯了。”
这附近的确有好几家当地比较出名的桌游吧。哪怕没有,李思域也根本不会去深究。现在他满脑子都只有眼前这个人,低血糖一犯不要说走路了,那是站都站不稳的。他赶紧扶住楚然:“你有低血糖怎么还不按时吃饭?今天幸好被我撞见了,要不你一个人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去。”
这大马路上秋风瑟瑟,圆石墩又凉得很,根本就不能久坐。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我大伯的房子就在这个小区,我带你上去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再走,在这儿坐着不行。”
“不用了,我缓一缓就好,你大伯的家我怎么方便去呢?”
“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李思域不由分说地把人搀起来往小区里带,“你再这样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再说我大伯今天值班,家里根本就没有别人,你用不着顾虑。”
楚然面无血色地朝他感激一笑,“那好吧,麻烦你了。”
公寓在七楼,电梯房,虽然比较旧了但装修还算过得去。一进门李思域就把人扶到沙发上坐着,又是给他倒水又是找巧克力。楚然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两间卧室一个书房,其中一个朝向最好面积也最大,应该就是李明健的。
“你大伯爱好古玩字画?”
正翻抽屉的李思域回头见他望着客厅悬挂的山水画,随口道:“大概有点兴趣吧,我也闹不清。他这儿有好多古玩城淘来的旧画,挂着装饰装饰。”
“看来你大伯不但医术高明,艺术造诣也很深。”楚然笑了笑,“我虽然不大懂画,基本的好坏还是分得出来,他挂的这几副都很有意境。”
“看着玩儿吧,”李思域站起来,“方便面你能吃吗,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楚然点点头:“我不挑。”
“那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煮好给你端出来。”
很快,厨房就传来燃气灶打火的声音,紧接着抽油烟机也开始嗡隆嗡隆地工作。楚然不动声色地坐着,大脑飞速运转,半分钟后柔声道:“思域,能不能把厨房门关一下,噪音有点大。”
李思域一听,赶紧就把门紧紧关上。
下一秒楚然从沙发蓦地起身,之前的柔弱神情瞬间褪去。他静立两秒,确定李思域不可能看到后迅速从包里拿了几样东西放进口袋,然后无声无息地进入最大的那间主卧。
万一被发现关门反而可疑,所以他干脆将门大敞。
床边放着杯喝了一半的水,衣柜拉开里面全是五十来岁的人会穿的衣服。看来自己推测的没有错。他迅速敏捷地在房间里检视,脚步放得极轻,判断出最佳位置后不到三分钟就将三个远程监听器贴在了桌下、床下和衣柜后面。这是他网购来的设备,在学校时已经调试过多次,放在宿舍抽屉里人在楼下也能把室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绝对万无一失。
与此同时,李思域正在厨房热火朝天地煮着面。煮到一半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有鸡蛋,出来拿却发现沙发上的人不见了。
去卫生间了?
他转头看向公寓另一边,意外地发现,卧室的门居然开着。
“楚然?”他奇怪地喊了一声,步步走近,“你在卧室吗?”
楚然没有回答,卧室里却传来些许动静。
他带着疑问走到门口,往里一看,下一刻顿时驻足。只见楚然背对房门静静地站在窗边,两手随意地撑在窗沿,像是在眺望远方。秋风吹动浅色窗帘,他的身影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藏在帘中,影影绰绰中曼妙难言。面对此情此景,李思域忽然想起一句酸溜溜的古诗来:淡淡衣衫楚楚腰,无言相对已魂销。这两句诗,形容楚然是再合适不过。
楚然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对李思域抱歉地一笑:“家里有点闷,我想吹吹风清醒一下。客厅的窗户我试了下推不开,就找到这里来了,不要紧的吧?”
李思域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半晌才回过神:“不、不要紧,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吃鸡蛋。”
“好啊。”楚然莞尔。
第25章 25 套话
“李主任,这么早下班啦。”
“不休息不行啊,比不了你们年轻人,扛不住喽。”
李明健一边脱下白大褂挂进衣柜里,一边笑着跟科里的后辈们开玩笑,“你们几个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们心内的中坚力量可一个都不能少。”
说完,笑咪咪地拿出保温杯离开了。
科室里的小张就杵杵旁边的小周,朝门那边努努嘴:“看见了么,心情大好。”
“嗨,”小周身体一侧坐上桌边,“你没听说?咱们这位老先生上周末又去古玩市场了,见着一副三百多万的黄宾虹山水,当着人卖家的面那真叫好一番点评……啧啧,嫌不够好。”
小张夸张地倒吸一口气:“三百多万还嫌不好,他买得起么他。”
“谁知道呢,”小周意味深长地一笑,“过嘴瘾谁不会,大放厥词呗,外行装内行。”
将偷懒耍滑倚老卖老的前辈贬损一番,两人也算过足嘴瘾,分头干活去了。
已经出了医院大门的李明健嘴里哼着老歌,坐上自己开了二十多万公里的本田还不忘在心里自我表扬——咱这才叫低调。
回到家吃了碗面,晃晃悠悠地就到了晚上十点。他把房门一关,从衣柜底下拖出一个密封性能极好的箱子,掀开盖,里头放着十来卷价格高昂的古玩字画,一个个用牛皮纸小心封着,全是他的宝贝。
这些画买得早,如今全升值了,哪一副都不比黄宾虹山水次,所以他的确有资格在古玩市场拿乔。人到了五十来岁,有些男人好钓鱼,有些好盘串,这李明健不然,他就爱收藏字画。在他看来,有钱就该玩收藏,玩表玩车那纯属毛没长齐的愣头青才干的事,又跌份又招人恨。
只不过,他这个表面上拿工资的教授不敢把真迹挂在墙上,只能藏在衣柜里夜来独自欣赏,可惜啊可惜。
正自得时,放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这是他的私人手机,跟医院工作用的不是一部。
这么晚了,会是谁?对了,兴许是陆总,陆总这人办事周到,转账到瑞士户头都得电话知会一声。这么一想,他起身拿起电话,一看果真是个太空号码。
“喂。”他挪到窗边,春风满面地接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这栋单元楼下,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瘦削人影藏身于草丛中,双目如电地盯着这扇窗,“李明健?”
灯明屋亮。
这道声线经过软件的特殊处理,变得有些怪异。李明健一听就愣了,把手机拿眼前又看了一遍才举回耳边,“我是,你哪位?”
“还记得褚文斌么。”
一时之间他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起在哪儿听过。
“李教授真是贵人多忘事。”电话那头的人轻描淡写地提醒,“十四年前有对车祸送医的夫妻,丈夫被你在ICU强行宣布脑死然后摘了心脏,连捐献表都是你伪造的。他姓什么,想起来了么?”
李明健猛的一震。
原以为绝不会曝光的事突然被提及,头顶的每一道光线都令他如芒在背。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房门,骨髓中冒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仅知道这一件事,还知道你一直在仁爱私立医院做非法手术,上游抽介绍供体的中介钱,下游赚受体开刀的手术费,十几年来赚得盆满钵满。我说的这些,有一个字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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