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摩擦跟唾液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非常清晰,根本不用凝神去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少顷更连手掌抚摸的轻微动静也传到外面。
两具纠缠的剪影出现在窗帘之上,楚然闷在肺中许久的那一口气终于缓慢释放出来,连带着身体也在微微发抖。月光黯淡,阳台三面大敞,随便一道风吹来他都要打一个无声的寒噤。嗓子干哑难受,喉咙几乎快要痉挛,他只能把手背放进嘴里死死咬住,唯恐一张嘴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来得真不凑巧,他想。
这一等又是两根烟的工夫。不知是这个吻持续得太久,还是后续的其他动作太占用时间,直到他嘴里渐渐尝到腥甜的铁锈味,陆行舟低沉沙哑的嗓音才再度响起。
“怎么,吓到你了?”
江可瑶声音微喘:“我们才第一次约会,可以慢慢来的。”
明明是她自己扑上去,这会儿又来矜持那一套,说完连她自己都像受不了自己似的低下了头。
谁知陆行舟却真的就此作罢,不仅很有绅士风度地将她抱回沙发,甚至还贴心地为她整理裙子。
楚然牙齿一松,手从嘴里退了出来。低头一看,虎口上的牙印已经成了一排整齐的血窟窿,从皮肤深处往外汩汩渗着血。
来这里之前觉得陆行舟可笑,世界上这么多人偏偏选中自己这个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喜欢,还郑重万分地求了一场婚。来这里之后才发觉是自己可笑,傻到会把一颗袖扣当真。
他从没像此刻这样痛恨过自己极偶尔的拖泥带水。
沙发上的两人平复稍顷,陆行舟的手又被慢慢握住,贴在了江可瑶滚烫的脸颊上。她开始期期艾艾地吐露情肠:“这段时间你一定不好受吧。其实我早就想打电话给你,但我爸说你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让我别总是打扰你。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你心里难受千万别憋在心里,我随时随地都愿意听你倾诉的。”
陆行舟默然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后悔没早点认识你。”
江可瑶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改为十指交扣,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现在也不晚啊,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说着说着话,身影又重叠到一起。
一分一秒晃如一年一月,楚然在帘外已经快丧失时间概念。甚至他恍惚觉得陆行舟那句话没准儿是真的:他愿意陪她坐到天亮。
后来又等了许久,陆行舟终于提议送她回去,结果她不肯,要再看看nico,陆行舟二话不说就让人把nico牵了上来。
“陆总。”
“嗯。”
“汪——”
近来没人陪nico玩飞盘,它精神比起往前要萎靡许多,整天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叫声也不如以前响亮。可一进房门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满屋乱蹿。它先是伸长脖子叫了两声,接着又一直想往阳台外面冲,尾巴摇起来像个通了电的鸡毛掸子。
“汪——汪——”
“nico,安静点儿。”陆行舟蹙眉。
江可瑶以为是自己这个陌生人出现让它有些应激,便也蹲下来摸它的头:“乖乖别怕,我是姐姐。”
没想到nico不但没有被安抚住,反而左右一嗅,围着整个房间转了一圈后情绪更加高亢,直接拖着绳子就往落地窗上猛撞,大有要把玻璃撞碎的架势。
“汪汪——!”
见它如此反常,陆行舟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异样,双目如电紧盯着阳台。
与此同时楚然也早已听到动静,悄然拿出随身带的那柄短柄,利落地将刀鞘一脱紧紧握在了手里。
就是这样一个动作,雪白的刀刃在月下倏然反光——
只一秒,银光在落地窗上一闪而过,陆行舟立刻意识到阳台上果真有人,手里的绳子猛得一收,手臂绷出一条肌理分明的线!
“汪——!”nico被拽得生疼,张嘴大叫了一声。江可瑶仰头愕然:“出了什么事?”
陆行舟的手一松,nico旋即扑到玻璃上去大力拍挠,整面玻璃门与滑道磕出尖锐又巨大的响声。
“它怎么了?”
“见到你太兴奋,下次就习惯了。太晚了,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江可瑶微怔:“你不送我?”
“忽然想起还有个越洋电话要打。”
他态度强硬,连把人送上电梯都不肯,直到裘久骁过来方才声音森寒地吩咐:“叫人把楼上楼下全部围起来。”
裘久骁不明所以:“这么晚了您这是……”
有人蠢到这么快就来自投罗网,不好好招呼怎么行?
陆行舟头向后一转,目光刀一样划过帘外死角,一字一字地说:“今晚有惊喜。”
同一时间。
楚然屏息藏在帘后,脉搏频率骤然飙升,心脏悬在嗓子眼猛烈鼓噪。
陆行舟发现自己了么,为什么突然把江小姐送走。
他想怎么样?
听着外面开门关门的声音,楚然胸膛急速起伏,匆促间目光往下一眺,随即否定了阳台的路线。太高了,跳下去很有可能没命,还能往哪儿逃?
不能被抓住,他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实在不行只能硬碰硬!
不多时高跟鞋跟nico的吠叫逐渐远离,房门砰一声响——
门关上了,人直奔阳台而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沉稳脚步,他脑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攥住刀柄的同时后槽牙紧咬,身体贴墙一动也不动,浑身肌肉关节蓄势待发。
咔地一声,落地窗锁扣打开。
那一刹那他从角落箭一般射出,举起手中的短刃直直向前扎去!
嘶拉——
是皮肉划开的声音。
刀刃的去势被什么东西生生挡住。楚然脚步一顿,在看清眼前这一幕后瞳孔微微张大,浑身血液跟随视线一同凝固。
陆行舟居然直接用手握住了刀身。昏暗中只见他右手鲜血直流,虎口伤处深可见骨,脸色沉郁发灰,眼底一道寒光闪过——
“偏了,”他拿住刀刃,将带血的刀尖一点点移向心口,“应该往这儿扎。”
第42章 42 恶心
月光惨淡,刀刃雪白。
指缝间殷红鲜血蜿蜒流至小臂,又顺着手肘一滴滴落到地板上。明明伤势骇人,陆行舟的面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山岩般棱角分明的眉骨和刀背般直挺的鼻梁凌厉如昨,漆黑的眼底清晰印着楚然那张苍白瘦削的脸。
“往这儿扎。”他两道浓眉危险上挑,随后握住楚然的手直接往心口刺下!
“你疯了?!”刀锋扎破衣料的嘶声听得楚然双眸激宕,右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往后撤,谁知却反被越握越紧。滑腻温热的鲜血霎时包裹住整个手背,陆行舟掌上的伤口像是会吃人,咬得楚然毫无还手之力。
“陆总!”楼下听见动静,好几道手电筒强光顿时照到他们所站的位置,不足十平米的阳台立即亮如白昼,旋即房间门也被人砰砰拍响,“陆总您没事吧?”
楚然神思一凛,匆匆回头往下一撇,只见花园里此刻可以用戒备森然来形容,再一听房间外的动静,恐怕至少有三五个人看守,想逃走已是不可能。
他心跳猛烈,脚下往后退了半步:“放开。”
“都不许进来!”陆行舟大声发令,手上那股蛮力勒得他腕关节咯吱作响,脚下更是步步向前紧逼,高大的身躯黑云般迫近。很快楚然的后腰就嘭一声撞在了冰凉的栏杆上,凛冽的气息骤然贴来。
“陆行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放开我!”
“给你机会让你杀我。怎么,不敢?”
昏暗的月色下两人直直对视,虽然眼中仍有彼此,但各自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陌生。
楚然咬紧内唇使劲将刀向外一拔,远离心脏的位置后悄然松了口气。谁知就这一晃神的工夫刀就倏然被人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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