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在这个!”晏桐的两个手嘬在一起,比了个亲吻的姿势。
晏桐并不是爱撒谎的小孩子,而且这种事情撒谎有什么意义,晏桉松开他,靠着墙站着,头发遮盖住阴戾的眼睛。
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总会有端倪,温郁这段时间为什么奇怪有了合理的解释。
晏桐晃了晃晏桉的胳膊,“哥哥,你也喜欢小郁老师吗?”
晏桉没回答。
皮鞋踩踏的声音响起,晏珩山系着衬衣上的扣子下楼,管家问他是不是要出门。
晏珩山点头,“今晚我不回来了,不用准备我的晚餐。”
晏珩山出门晏桐是不敢追的,此刻他站在晏桉的旁边,眼巴巴地望着晏珩山,晏珩山走过来,随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视线落到晏桉身上,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车子启动的声音让晏桉抬起头,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身,就像是一个怀疑丈夫出轨的妻子,控制不住地猜想,温郁前脚刚离开,晏珩山紧随其后,温郁真的要去医院吗?晏珩山又要去哪里?
……
晏珩山回了公司,顶层开阔的办公室内,陈修明恭敬地站着,将一份资料放在晏珩山的跟前。
“这是关于温先生更详细的资料,涵盖了温先生从小到大所有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
晏珩山翻看着,和他猜测的不错,温郁小学确实遭受过欺凌。
欺凌过温郁的学生名单,被陈修明列了出来,后面跟着完整的身份信息。
坏人是没有恶报的,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体面的大人,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在生意场谈笑风生,更有甚者,在外的人设是好丈夫好爸爸。
晏珩山把名单给陈修明。
陈修明当然明白晏珩山的意思,用一些手段让这些人的事业遭到重创。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现在再来追究,似乎是小题大做,陈修明忍不住想道,也许当年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到了成年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晏珩山沉道:“怎么,觉得我处理的方法有问题。”
陈修明摇头。
晏珩山起身,轻笑一声。
学校本来就是一个小型社会,里面的孩子也不尽然是童真,欺凌弱小,排挤异类,用胁迫、暴力、精神和言语的侮辱让弱小者感到恐惧,屈服他们的指令。
多的是原始的恶意。
如果现在去问加害者还记得曾经被他们欺负的人吗?他们回答无一不是忘记了或者只是开玩笑而已,轻描淡写的一句忘记了,而受害者却在之后的很长时间因为一句话和一个行为再次被拽到当时无助绝望的情境里面。
晏珩山点烟,与其臆想回到过去阻止这一切发生,还不如在当下让他们彻底地意识到,犯过错的代价是什么。
陈修明走后,晏珩山夹着烟,盯着资料上的照片,那是小学时期的温郁。
长期处于不安全的环境里,眼睛里满是警惕和局促,晏珩山的手指轻轻按在上面,叹息一声。
取下照片放入口袋里面时,资料掉出来一页,上面是一个上了年纪男人,双眼浮肿,眼袋极大,法令纹深刻,穿着军绿色的马甲,里面是暗红色的格子衬衫,个人信息显示,名字叫盛琥,是盛容的表哥,退休教师,酗酒,曾经想领养温郁,因为温郁的抗拒而失败。
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心智和身体都处于稚嫩的阶段,很容易被掌控和伤害。
温郁抗拒他……
……
“小郁,来给你伯伯打个招呼。”盛容笑道,盛怀乐的病情好转,盛容面貌也精神起来,不再像以前灰头土脸的,他指着旁边的男人道。
男人身形高大而臃肿,常年酗酒让他的眼睛浮肿,睁不开似的,他笑眯眯地看着温郁,上眼皮和下眼皮挤在一起,嵌在肥头大耳的脑袋。
温郁抖了抖,往后退了一步,“……伯伯。”
盛琥笑意更深了,“好多年没见,小郁长高了不少,也比以前漂亮了。我听你叔叔说你在泾大上学,是个好学校,学的什么专业?”
温郁回答完,盛琥又道:“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怎么不来问问我,你现在这个专业不好就业,当初不如学计算机。”
“孩子喜欢就行了。”盛容道。
“小郁哥哥喜欢。”盛怀乐也跟着盛容重复。
盛琥不笑了,浮肿的脸有淡淡的阴霾,“喜欢不能当饭吃。”
他四下看了一圈,意味深长地感叹道:“这病房真好,小郁,你那个同学的父亲人真不错,又是帮你哥哥摆平李炜,又是帮怀乐做手术,这以后可要好好报答别人。”
“那是当然的,晏先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盛容道。
晚一些的时候,盛容道:“怀乐等会还有个检查,我走不开,先让小郁送你回去吧。”
盛琥准备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盛容让他先住在他们家里,他和盛怀谦在医院里挤一挤。
盛容等了半天没见温郁回答,去看温郁。
温郁微微发颤,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郁,你怎么了。”盛容又问了一遍。
盛琥悄无声息地靠近温郁,他闻见温郁身上的香味,久违的,目光流露出贪婪,“不想送伯伯吗?”
温郁猛地回过神,脸色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后退了几步远。
最后,温郁和盛琥一起离开。
盛怀乐趴在窗户往外看,树下,盛琥的手拍着温郁的肩膀,温郁身体很僵硬,脸很苍白。
盛怀乐对盛容道:“爸爸,我感觉小郁哥哥不喜欢伯伯,你下次别让小郁哥哥送他了。”
盛容把水给他,“是吗?”
盛琥虽然爱喝酒一些,但为人处世方面还是很周到的,可能是因为没有成家的缘故,对小孩子很好,尤其是十多岁的小男孩。
“是。我了解小郁哥哥。”
盛容没想明白温郁为什么不喜欢盛琥,但既然盛怀乐说温郁不喜欢他,那就有可能是温郁在一些言语和肢体上透露出了对盛琥的抗拒。
“好,下次不让小郁哥哥送他了。”
医院门口,盛琥不轻不重地捏着温郁的肩膀,还处于少年人的身体清薄,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着细伶伶的骨骼,在手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真是长大了不少,我记得你之前才到我腰这里。”他可惜极了,当年他们那一片的孩子,属温郁长相最突出,小脸白生生的,性子也极为胆怯,被离异的父母视为累赘,天选的猎物,他倒是没想到温郁有胆子拒绝他的领养,去求助了盛怀谦,要不然……
温郁猛地挣开他,像是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踉跄地往后退,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久远的记忆。
一开始盛琥对他很不错,带他去吃饭,拦住要打他的爸爸,经常让温郁到自己家里看书,有那么一些时候,温郁是希望盛琥是他父亲的,直到他在盛琥抽屉里看见了排列整齐的录像带,里面都是和他这样的男孩子。
一转身盛琥就站在他后面,浮肿的眼睛眯着,微笑望着他。
那是温郁一辈子的噩梦场景。
盛容他们家在老城区,都是矮小的楼房,一楼是商户,上面五层楼住人,五年前盛容为了给盛怀乐治病,带着温郁和盛怀谦从镇上搬到泾市,在这里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外面很破旧,里面原来也很脏乱,盛容请朋友重新装修,里面有人气了许多。
楼道里面堆放着鞋子,隔壁传来饭菜的香味,温郁开锁,将门推开,并不进去,站在外面,低着头道:“……还要,回学校……”
盛琥喘着气,这房子没有电梯,又在四楼,他年纪大了,经常喝酒,身体虚得厉害,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淌下,后背被汗水浸湿了。
“今天不是周日,急什么?怎么,害怕我?”盛琥又开始笑,他年轻时候身材没有走形,脸庞清瘦,每天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人缘很好,大家都很纳闷他为什么没有成家,也没有女朋友,热心肠的同事要给他介绍,他都拒绝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