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脸上有淡笑:“看来是也想踹我。”
于逸秋赶忙摆手:“没有没有。”也不敢。
实在人说实在话:“沈老师你是指望收买我打胎呢,不一样。”
沈濯弯着唇角,说的也很坦然:“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
于逸秋流利接话:“但沈老师想得到的不是什么好的。”
一个死胎。
于逸秋挂上笑,略略有些谄媚,大概不常做这个表情,看起来有些刻意,好在他人帅,看起来十分顺眼:“沈老师,不然你换个什么?”
沈濯的神情始终四平八稳,看着于逸秋那双又亮又澈的眼睛:“换什么?”
于逸秋示意自己身上:“我一八二,70多公斤,长得还行,人还年轻,跑得还快,身体灵活,总能有什么是可以小小图一下的吧。”
于逸秋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旁门左道的意思,无非是自己手里确实没有拿得出的资本,就想拿自己谈谈条件,请沈濯放自己一马,这个“条件”也无非是甘愿欠沈濯一个大人情,愿意日后犬马效劳。
可这一句“长得还行,人也年轻,身体灵活”,听在沈濯耳中可多了层朦朦胧胧的意味。
沈濯明明心知于逸秋没那层意思,但还是听得眼里染上了笑意。
于逸秋还未察觉:“行吗,沈老师?”
有了点那天在唐沐荣家里时乖巧的样子。
沈濯淡笑未言,过了几秒,缓缓开口:“我能需要你给我做什么?”
于逸秋耍了句宝:“我什么都会啊,上树采果子,下河摸泥鳅。”
“我还不挑活儿,电影电视剧网络剧可以拍,商务站台杂志拍摄采访都能干。”
沈濯“嗯”了声:“还能包生孩子。”
于逸秋:“沈~老师!”
沈濯轻哼声笑了。
这声沈老师,说撒娇么,口吻偏重,说责怪么,又带着点娇嗔的味道,刚好是沈濯喜欢的。
沈濯没说什么,也没就刚刚“生孩子”这个话题延伸出任何不让于逸秋生的表态。
刚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沈濯淡淡:“先吃饭吧。”
服务员开始上菜,桌上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服务员上好菜出去了,沈濯伸手去桌上拿勺子,准备舀粥。
于逸秋这时偏头看着一边,当面沉了口气,生无可恋的样子,说:“我吃不下。”
沈濯抬抬眼,边舀粥边道:“你这是在撒泼?”
于逸秋看过去:“我敢吗?”他显然不敢啊。
沈濯不紧不慢地舀着粥,抬眼看去:“那你是在干什么?”
于逸秋嘴巴很利索:“我在叹息我苦命的人生。”
还演起来了,拿手背去揩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从小没了我那只会喝酒别的什么都不会的爹,后来又没了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我的妈妈,现在连自己花了一百多万怀的孩子的生存权都要被剥夺。”
沈濯把粥递到于逸秋面前,放下勺子,纸巾擦了擦手:“一百多万?”
“看来被孕产中介宰得不轻。”
于逸秋:“……”
于逸秋木着神色转头看向沈濯。
沈濯不紧不慢地戳着痛处:“先别心疼自己的出生了,先心疼心疼自己的钱吧。”
于逸秋心底炸毛:大佬怎么这样啊!
照着人的痛处这么用力用力用力踩的吗?!
桌对面,心知小男生正在炸毛的沈濯默默含笑,心情出乎意料的好。
他想唐沐荣说于逸秋是她的开心果。
原来真是开心果。
沈濯看看于逸秋,示意那碗粥:“不喝吗,趁热。”
于逸秋头一撇,语气悲凉:“喝不下,没胃口。”
破中介破中介破中介!
过了两秒,于逸秋重新看向沈濯,问得直接:“我乖乖喝粥的话,孩子就让我生,可以吗?”
沈濯笑了,是被一下逗笑的那种笑。
可惜说的话让于逸秋笑不出来。
沈濯说的是:“那还是别喝了,让它凉着吧。”
“反正也不值钱,都没有一百万。”
Piu~
一把无形的飞刀扎进于逸秋心口。
于逸秋:QAQ
于逸秋心里骂骂咧咧。
沈濯自己给自己舀了碗粥,抬头:“在骂我?”
于逸秋:“没。”
沈濯含笑:“没关系,骂吧。反正那一百万你拿的,也不是我出的。”
Piu~
于逸秋又生生挨了一刀。
于逸秋:TUT
于逸秋默默端粥。
沈濯看过去:“又喝了?”
于逸秋拿起勺子:“喝啊。一百多万都没了,还能再浪费一碗粥吗。”
沈濯喝了口粥,抬头轻描淡写:“这顿你付?”
啊!?
于逸秋豁然抬头,一脸震惊。
沈濯破功,彻底被逗笑,人往椅背一靠,自顾闷笑得胸腔都在轻颤。
很久了,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作者有话说】
当然是要让开心果生崽崽啦~
第15章
要不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吧
看到于逸秋从酒店大堂走出来的时候,从车里望过去的刀疤纳闷,那小子边走边扭着脖子回头往酒店的方向看,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怎么跟在骂骂咧咧似的?
干嘛呢?
于逸秋走了,不久后,沈濯也从酒店出来,刀疤马上把车开过去。
沈濯上车,坐的后排,刀疤边往车外看有没有狗仔,边对沈濯道:“聊什么了,时间还挺长。”
又提及于逸秋出来的时候嘴里似乎是在骂骂咧咧。
沈濯没答,浅浅地吊了下唇角。
刀疤把车开出酒店:“去哪儿?医院吗。”
沈濯:“医院。”
—
沈濯和刀疤去医院见了曹讯骞。
曹讯骞癌症晚期,时日无多,盖着毯子坐在轮椅上,瘦得形容枯槁,面目灰白,像具干尸,与医院花园这芬芳草地的绿色活力形成鲜明对比。
沈濯神色平静,刀疤错开目光,有些不忍直视。
谁能想到呢,往日骄傲到自负的曹讯骞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在生命抵达尽头前,曹讯骞提议要见沈濯,不算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虽然鲜少有人知道,这两个在圈子里看似毫无瓜葛没有干系的人,很多很多年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不过那确实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如今日日躺在床上靠思绪回顾半生的曹讯骞,都觉得恍惚得如同搁了半世。
此时此刻,曹讯骞看见沈濯,那灰败浑浊的目光里亦有恍惚。
“你来了。”曹讯骞连嗓音都仿佛枯萎了。
有风吹过,陪护给曹讯骞盖好毯子,不让他受风。
……
灿阳当空,芳草萋萋,陪护和刀疤都不在了,曹讯骞静坐轮椅,沈濯坐在一旁的长木椅上。
曹讯骞眺望着远处,目光没什么焦距,沈濯的视线也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院子。
两人很多年不见了,一时无话。
许久,是曹讯骞先开的口,嗓音沉闷而缓:“我之前梦到梁宁安了。”
曹讯骞的目光一直在远处:“我梦到他从我们以前一起住的老房子的楼顶跳下来。”
沈濯没有接话,也没有出声。
又是长久的沉默。
曹讯骞缓缓:“我后悔了。”
“我最近常常想到以前。”
“想到那时候,我,你,梁宁安,还有熊迈、姜燃,我们的关系本来很好的,没到后来的地步……”
沈濯在这时莫名想到了于逸秋。
想到男生为了生孩子,放着大把好资源不要,想到于逸秋聊到穆帆不帮他时的坦然和看得开。
身旁曹讯骞的声音某一刻像成了背景音,又在某一刻恢复,清晰地落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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