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不记得这人的名字,以前他来赛场,只会别有目的地与池南暮暧昧,从不和别人沟通。
“你有什么事?”江初抬眸,冷淡地问。
车队经理有些为难地说:“池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我们这边也联系不上他,您看您方不方便帮我们联系一下?”
他也联系不上。
因为会骑机车,会载着他兜风的池南暮已经死了。
江初目光一暗,摇头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车队剩余的经费,快支撑不住,再联系不上池总,我们只能去找新的赞助方,或者解散重组。”车队经理为难地说。
“需要多少?”
“什么?”
“经费,每年需要多少?”江初问。
车队经理愣了愣,“一般在六百万到八百万之间。”
这车队的规模和花销不算大,江初认真算算,他账户里的积蓄,能负担到他死还有余。
这是南暮仅剩下的东西之一。
他要好好保护珍惜,维持原状才行。
“我来接手吧,”江初说,“要怎么操作,签什么合约,你发到我账号上。”
“好好好,谢谢江先生。”车队经理眼睛一亮,想着反正人家本就是一对伴侣,江初来接手也没差。
离婚了还要接手前夫的车队。
白冬槿缩在后座,偷听完对话,悄悄轻叹一声。
江初听见动静,回头问:“你还要兜几圈?”
“我?”白冬槿被冷风吹得打颤,摘了头盔,当即翻下车,“我坐着休息一会儿,你继续玩,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江初戴上头盔,不置可否,拧着油门,再次冲进车流里,这一次的速度,比载着白冬槿时快得多。
耳旁风声呼啸,两边的场景迅速向后退,模糊得像是穿梭时空的隧道。
或许是因为经理在耳机里通知,车流末尾的这位是车队的新金主,前面的机车全部往旁边散开,给江初让路。
没了阻挡,江初肆无忌惮加速,半个身子倾斜压弯,在高速里勉强支撑平衡。
这个赛道,池南暮引导他跑过无数遍。
“手放松,保持平衡,”耳边忆起池南暮的声音,“别害怕,不会摔出去。”
江初闭上眼睛,不用看路,凭着记忆里的地图,熟练地在赛道里飞驰。
“前面是13号弯,左转,减速过弯。”
“保持平衡,不要急,出弯再加速。”
......
有些记忆是不会褪色的,可以在脑海里保存一辈子,只是需要一点契机勾出而已。
冷风拂过侧颈。
江初分明没有戴耳机,池南暮的声音却在耳旁响起,栩栩如生,就像还陪在他身旁。
或许,他看不见幻觉,也梦不见,是因为记忆封存,少了刺激。
江初想,他可以再去做一次那些事,那些和池南暮经历过的事。
尽管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但被堆在角落的记忆仍会被找到,在脑海里重新放映,缓解他的想念。
记忆中,他那时为了让池南暮惊慌,故意不右转,直直往前冲。
而现在,江初和记忆里一样,直行向赛道外的墙壁冲过去。
江初没有穿赛车服,没有带护具,速度愈发快,极度危险,一旦撞上去,根本保不住命。
“最后一个弯......江初,停车!”
好在濒死之前,耳旁终于响起池南暮惊慌的喊声。
轮胎刹车带起刺耳巨响。
千钧一发之际,机车前轮停在墙壁前,相差不到十厘,后轮在原地打转,掀起风沙。
“江初,你到底要干什么!”身后响起急促的跑步声,白冬槿头一次叫他的大名,被吓得不轻。
江初摘下头盔,脸上的笑容满足,比昨夜精神得多,仿佛回光返照,实在诡异。
白冬槿身形一顿,快速将机车钥匙拔下来,收进自己衣服口袋,让江初无法碰到才安心。
“你到底怎么了?”白冬槿焦急地质问,“为什么发疯撞墙?”
“我没有发疯,”江初辩驳,“我只是想试试而已。”
试一试遵循记忆里的作法。
哪知白冬槿听了更气,再不顾忌,“试什么?试试你自杀死了,池南暮会不会后悔和你离婚?我告诉你,他不会,渣男才不会后悔背上人命!”
闻言,江初一怔,没及时答话。
白冬槿以为是刚才的话太重,刚想软下声音劝,却见江初再度勾起唇角,又在诡异地笑。
“我怎么会骑着南暮的机车自杀?”
江初将手掌覆在车头,轻柔抚摸,眼里的爱意偏执到病态,“这可是他存在过的证明,我珍惜还来不及。”
第24章
白冬槿发誓, 在短暂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从没在现实中见过如此渗人的画面。
早上池南暮还好端端站在面前,江初却要说池南暮死了, 还总是出神发愣, 诡异地笑。
特别是“他存在过的证明”这句话, 把白冬槿的恐惧拔到顶点,比坐在机车后座时还恐慌。
这个“他”是谁?
人还是鬼?
江初像是被下了咒, 胡言乱语。
白冬槿实在害怕, 抓着江初的肩,“你到底怎么了?你不告诉我, 瞒着我,什么都不说, 你让我怎么帮你?”
帮他?
没有人能帮他,人死了就不会再复生......
江初收起笑, 双目失神, 又要开始发愣。
白冬槿怕了, 及时打断, 崩溃地说:“你别这样, 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害怕,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啊,闷在心里能解决什么?!”
白冬槿越说越大声, 平时玩世不恭的脸也变得苍白,神色焦急又害怕, 江初此前从未见过。
发泄出一句,白冬槿又怕语气重了, 刺激江初,赶紧放轻声音:“初初, 你要什么就告诉我,不要自己乱想,好不好?”
白冬槿从来都没心没肺,现在却这样小心翼翼,发了火又哄。
他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真的让白冬槿这么害怕?
江初轻轻挣开白冬槿的手,俯下身,看向机车的后视镜。
双目无神,脸色苍白,黑眼圈极深,嘴唇脱皮。
江初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偏开头,不敢再看,因为镜子里的模样实在丑陋,这该是他此生最丑的时刻。
“我......”
大脑无法运转,注意力难以集中,只说了一个字,他险些又要开始发愣。
江初重重摇头,深呼吸,试图掌控精神,“我没事,可能是因为昨晚喝多了吧。”
江初表面上是正常了。
但这说辞是个谎言,显而易见。
白冬槿闻言,没有安心,紧紧皱眉,欲言又止,眼中的担忧反而更甚。
他让白冬槿害怕了,让一个小孩心性的少爷,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就像......
池南暮对他一样。
江初蓦然清醒。
池南暮用冷漠鞭笞他,将他对爱人的爱化作利剑,狠狠刺向他,刺得他面目全非。
而现在,他仗着白冬槿的关心,放纵自己的痛苦,用可怖的病态鞭笞白冬槿,也在将白冬槿变得面目全非。
凭着旁人的偏爱,他正在和池南暮一样,做着同样冷漠的事情。
这认知让江初感到恐慌,因为那种割裂的疼钉在心上,记忆犹新。
江初缓缓站起身,对上白冬槿关心的视线,失去爱人的痛苦不会就此消失,但理智已经上线。
“抱歉,”江初重重抹了把脸,强行冷静,“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不了,别人也没法帮我。”
江初终于正常,却比刚才魔怔时还让人难受,但好在已经能顺利沟通,而不是答非所问,独自闭塞。
顷刻之后,白冬槿不再追问,垂着的嘴角勉强上勾,撒着娇问:“初初,你能不能搬来和我一起住?我......最近有点孤独,想你陪着我。”
白冬槿才不会孤独。
江初知道,白冬槿这是怕他出事,想找个理由守着,想让他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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