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澄微怔,哪里记得还有这回事,点头不说话了。
应家的房很小,只有土炕的那间房能睡人。应小澄小时候都跟父母挤在炕上,大点了就住校,周末放假回来睡折叠床,就这么糙养着到他成为运动员,去了西山。
折叠床还在,应小澄睡是足够了,可柏浔该睡哪?
杨娟不得不愁这个问题,起身对两人说:“你们坐,妈出去买点菜。”
应小澄等人走出去了才说:“她好像感觉出我不是以前的应小澄。”
柏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杨娟走了,应小澄终于可以大胆地起身走走看看。虽然这里很小很旧,但他只觉得亲切,感觉这就是医生说的熟悉环境有利于记忆恢复。
房子小,他转了不到一圈就回来了,对柏浔说:“我只看到一张收起来的折叠床,你晚上睡哪?”
柏浔不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自己考虑,“都可以。”
“噢。”见他都不操心,应小澄也不操心了。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儿,应小澄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住隔壁?”
“嗯。”
“我想看看。”
应小澄走到院子,人在墙下一踮脚就能看到隔壁。好像比他家大一点,没住人,但也没有荒败,感觉是有人隔段时间就会去收拾一下。
“没人。”应小澄对柏浔说:“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柏浔记得应小澄跟他说过,“县城。”
“原来搬到县城了。”应小澄又踮脚抻着脖子,“那为什么我爸妈他们不搬去县城住?”
“不知道。”
柏浔回屋搬了张小板凳出来,想让他踩在上面,但应小澄已经跑到门外了。他只好放下板凳跟出去,无奈地说:“不要乱跑。”
应小澄对一切充满好奇,“我爸妈不走是想在这养老吗?虽然是挺合适的。”但县城肯定要更热闹,也更方便。
这村子好像有一半的人都搬走了,他们到现在都没瞧见一个年轻点的人,小孩儿也没看见。
“我能不能往远一点走?”
“别走太远。”
“好。”
应小澄和那只黄狗刚走没多久,杨娟买了新鲜的菜和肉回来,笑着进门说:“等小澄他爸回来了,我让他上王庆家把折叠床搬过来,他们答应借咱们用用。”
柏浔点点头,并无意见。
杨娟放下东西从厨房里出来,发现不见应小澄,问:“他去哪?”
“出去走走。”
不等杨娟问,柏浔已经拿出应小澄的所有病历,“他在法国被铜像砸到头,人没事,但忘了所有事。”
杨娟脸色变得苍白,“什么意思?”
“他失忆了。”
杨娟接过那一沓纸张,翻了翻,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那……还能想起来吗?”
“能。”
听到这声笃定的能,杨娟脸色稍微缓过来些许,但捏着病历的手指还在发颤。
柏浔往门外看了眼,答应过不会走远的人还没回来,说:“我去找找他。”
杨娟不知道应小澄刚走出去没多久,甚至忘了自己都是快去快回的,惴惴不安地跟到家门口,心里怪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柏浔摇摇头,往刚才应小澄离开的方向找过去。
-
五六月份,西北播种早的地区已经在收麦子了。水阳村种的晚收的就晚,麦子还在地里长。
应小澄走路快,狗跑起来也不慢,一人一狗也不知道跑哪儿撒欢,柏浔找了一路也没看见。
从村子里的路走出来,这里几乎就是村子土坯房群的外围了,能看到农田清晰的田垄。他找了许久的人,还有那只狗就在农田外转悠,时不时往地上捡起什么东西。
柏浔没过去,就站在原地望。没有高楼的田野视野异常开阔,晴天日头不是特别晒,有很多云从远处飘过来,再飘向远方。
应小澄知道柏浔在那里,但他没有跑过去,反而带着狗越玩越远。
神奇的是,每次他感觉自己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心想应该看不见了,可回头看还是能看到柏浔。因为那个人一声不响地跟过来了。
刚开始应小澄还觉得挺好玩,但在他又一次和狗往前跑出许远后,他再回头,那个原本气定神闲的身影竟然跑起来了。
应小澄的运动员神经就是见不得有人追着自己跑,看到柏浔追过来了,他扭头跑得更快。黄狗在身后使劲追。
他是现役运动员,要认真跑,狗都很难追上他。柏浔就更不用说了。
很快,柏浔被他远远甩在后面。看着越跑越远的人缩成小小的黑点,好像再也不回来了。柏浔心慌得整个人像往深不见底的悬崖落,失重感比剧烈运动后,脑供氧供血不足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他站在原地看着就快看不见的应小澄,怒火和慌乱失措几乎是同时往外喷发。
“应小澄!”
只有风声的田野里,他的声音声嘶力竭。
“回来!”
应小澄可能是听见了,因为小黑点渐渐放大。
柏浔剧烈的心跳声好像能把耳膜震破,黑色的卷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耳后和脖颈上有汗,被阳光照得晶莹。
他的胸口用力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那往回跑的身影。
应小澄跑近后就改成走了,他好像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气了,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说话声理不直气也壮,“干吗?是你先跑的。”
柏浔喉咙干得快冒烟,咽口水都疼,“过来。”
“你有事就站那儿说吧,我不过去了。”
柏浔朝他走去。
应小澄见状没敢再跑,就是不停往后退。他已经能看到柏浔阴沉的脸色,太吓人了。
不就是没追上吗?至于那么生气?
“我是运动员,你追不上我很正常。”应小澄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他倒着走哪里走得赢柏浔,很快就被追上了。
柏浔抓住他的衣服,“你跑什么?”
应小澄不敢说话。
柏浔虽然经常不高兴,但也极少像现在这样发火,“我有没有说不能走太远?”
应小澄理亏,可被他这样抓着也有点不太高兴,“那你不要追我嘛,我一看到你追过来就想跑。”
“为什么?”
“不知道,运动员本能吧。”应小澄拽开他手,整理一下被拽歪的衣服,小声说:“你可以不要那么凶吗?”
“我哪里凶?”
“哪里都凶。”应小澄现在回家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有恃无恐,“你还抓我衣服。”
“不能抓?”
应小澄被噎了一下,小声说:“不能。”
柏浔拉起他的手腕,不怎么温柔地拽着人往回走。应小澄脚步踉跄,想把手挣回来,“我自己走行不行?”
“不行。”
黄狗紧跟着他们,一会儿跑在前,一会儿又跑回来。
风吹着地里的庄稼,应小澄以为自己会被直接拉回去,但柏浔很难预判。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扔到一堵墙上,还没消气的柏浔守着他不让动。
应小澄背靠着墙低下头,能屈能伸,“我跟你道歉好吧,我再不跟你比跑步了。”
柏浔也是第一次领教应小澄的跑步速度,像断了线的风筝使劲飞,谁也追不上。以前的应小澄绝不可能对他这样,一定会让自己能看见他,不会把自己远远丢到身后。
他不禁想起那年秋天在温泉酒店发生过的事情,不管应小澄在后面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停下等他,也没有回头。那时应小澄也像这样害怕吗?
应该比他更惊慌失措吧。
应小澄没听见他说话,飞快地偷看他一眼,“你是要我在这罚站吗?”
柏浔没有说话,拉着他的手回去了。
-
太阳下山前应禾勇从县城回来。杨娟给他打过电话,他知道应小澄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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