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豪真是天才脑袋,又没有跟对面女校联办,为什么叫他来当吉祥物……江岩被热腾腾的味道熏到,浓厚的辛辣、焦香、黑胡椒,但怎样都比票选第二名的袜子展览会要好,他们班会很丢脸。
对面班级的饮料档看起来要棒很多,案台上整洁一排鲜牛奶和蜂蜜糖浆,磨好的咖啡粉,或许还有米酒酿?水壶,两台咖啡过滤器和奶泡机,他们的首席饮料师长得很好看,如果不是超有本领,现在应该像他一样无所事事在当门面。
很漂亮的拉花,赏心悦目一张脸,江岩只是盯着看了半分钟,在瓦斯炉架后面翻烤串的林思豪竟然也没有错过,还趁机八卦说:“你不知道他噢?隔壁班的洛杉矶同学,喝牛奶长大,喝咖啡像喝水,你看那个动作,当然我身为新湾市的早七高中生,在711烧泡麵也是一样熟练。”
“什么洛杉矶……你怎么这么八卦。”
“还不是看你好奇。我在导辦碰见过他,竟然跟他老爸用英文在讲话,天生模联人吧!”
“没有好奇,我是想喝而已。”江岩还在看对面档位的易拉宝,“还有卖抹茶啤酒,我要去买。”
“干嘛,那么长的队伍,你要去多久,我们的吉祥物又不是一条空板凳。”
江岩当然是拔腿就走,他逛了一圈整个园遊会场,鲔鱼饭团、端午节根本没到就在卖的北部粽、自选豆花、杂酱面,烟火混在欢笑声里,人声鼎沸。他最后去排抹茶啤酒,一群男同学挤在最前面,对着浮动在红丝绒拿铁上的麦穗图案欢呼雀跃。
江岩点了他的饮料,站在一旁看抹茶末在温水中化开,淡啤酒搅拌在一起,对方的眸子波澜不惊,好像都没有移到自己脸上,做好了只提醒说道:“玻璃杯是回收的。”
绵密的泡沫堆在最上方,浓绿特调,江岩当时的想法也只是这样:杯子有事先冰过啊,好尊敬啤酒。
刚好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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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了一段淡水湾河堤就各自告别,大掃除、搬教室、升学演讲,返校日总是稍微累一些。家庭里没有别人,乔阅安旋开钥匙就开始解领扣,岑先生的旅行箱躺在客厅木地板上。
他绕过去,边走边脱掉制服衬衫,从冰箱拿了一罐克瓦斯出来。
岑先生毫不意外看见自己赤裸上身的儿子,灯光下真是耀眼,身体清瘦,但覆着薄薄一层肌肉,漂亮的线条起伏蜿蜒,留下来持续锻炼的痕迹。
“又要出差?”乔阅安随口问道,目光巡遊一圈,看见叠好的衬衫和大概有一个礼拜份量的香烟。
“临时去一趟雄临市。早上七点钟就出发了,早餐自己解决。”
“可以。”乔阅安懒洋洋撬开那罐气泡饮料,“你也注意安全,这段时间天气太差了。”
风声飒飒作响,棕榈叶黑黢黢的影子翻动着,午夜有短时暴雨,只是岑先生那很早熟的儿子不需要叮嘱封窗这种小事情。
乔阅安洗澡去了,岑先生准备把脏衣篮里的衣物都洗掉,当他从那条旧制西裤的口袋掏出一个揉皱的纸团时还觉得神奇,因为上次洗衣机里出现一堆纸屑的事大概是在十年前,岑顺将整包面纸都装在裤袋里。
岑先生没有多想,将那团纸随意展开,两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ㄅ歉整个暑假每晚都在做梦幹你,想请问可以约砲吗?心愿是毕业前能插到你一次」
乔阅安擦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就感觉气氛古怪,岑先生将香烟尾在烟灰缸边缘轻轻一弹,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乔阅安有些咂舌:“你整理好了?”
“儿子,”岑先生抽了一口烟,烟雾从口腔里缓缓喷出来,好像也不是很敢相信自己讲出来的话,“你的高中生活好像有点限制级。”
乔阅安愣了一下,接过来那张满是皱痕的纸条,神情立刻就僵硬起来。他一瞬间想的是:糟糕,本来打算路过超商就丢进垃圾桶,跟江岩聊着就忘记了。
“没有什么要说的?”
“在思考怎么解释。”乔阅安很冷静地瞄了对面一眼,嘴里漫无边际回答着,“如果你现在是一名美高小孩的老爸,大概就算不上18禁……?”
他刚说完就被狠狠敲了一下脑袋,岑先生骂道:“这是什么问题!真是道德败坏……”
“我没有那个意思,”乔阅安被赏了两巴掌,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字写得那么醜,就算我用左手也没有那个程度。”
岑先生眼神怀疑,乔阅安依然很无辜:“怎么可能是我写的?是我刚好拿到……一个意外而已。”
他目光又落到那两行刺目的字眼上,脑海跑过一串脏话。偶尔聊起这个话题,江岩大多数时候都无所谓:“没有很难忍受,很多只是恶作剧而已。”
男菩萨。乔阅安只能在心底那样想。游泳课还能上吗?
江岩请他搬储物柜里的书的时候,这张纸条就安静躺在公民课本封皮上面,正在领甜食的教室喧嚣欢闹,他的怒意无声,手指收紧,下意识就将纸条揉作一团。
儿子明显思绪飘远,岑先生打断他忿忿的回想:“那这个东西怎么在你手上?是给谁的,在搞恶作剧?”
“大概是吧。”乔阅安随意回答着,“这种东西也不需要留着。”
他把那张纸条撕碎了丢进废纸篓,垂下来的眼睫显得有些冷漠。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岑先生观察的视线跟着他移动,那道脊背弧线几乎是锋利的,很不高兴的模样。
乔阅安突然听到岑先生有些思索的声音:“你唸的是男校吧,在保护哪个男同学吗。”
“……”他差点被自己老爸嚇一跳,还没有回过神,第二个怪问题就接踵而至:“有喜欢的人了?”
乔阅安有点想笑,肩膀瞬间绷紧又放松下来:“……是怎样从一张破纸条推理到这个结果的。”
“还跟我装呢。”岑先生有些稀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叫我一声,我就知道你又想翘课,在加州看着我的车吃完一整包洋芋片,我就知道你想参加未成年路考,提前领驾照。你觉得你老爸是谁?”
然后乔阅安就不说话了,在烟气绵长的吞吐中间,岑先生察觉到自己这个脾气很难搞的儿子竟然在害羞。
真是神奇,微微绷直的肩背,有些闪烁和游移的眼神,这条时刻吸引青春期小孩去踏足的神秘河域!世界上竟然也有能叫他儿子手足无措的人了。
岑先生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咳了咳嗓子:“所以你的那位小朋友……需不需要帮忙?”
“他不是什么我的小朋友。”乔阅安直直盯着木地板的图案,“……帮忙大概也是不需要的。”
“那就好好追求,”岑先生鼓励道,“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东西?乔阅安愣了一下,手指微微发僵,他突然说道:“如果我其实……?”
“其实什么?”
他最后还是没有讲出来,手脚僵硬地将自己摔回房间。窗外是色调深重的夜晚,挺拔的棕榈树矗立在劲风中,远处有砰砰响声,风雨欲来。
耳边仿佛又飘来那些细碎的声音,“是裸体!光溜溜的……”“被搂得很紧呢!”“听说身上都被抹洨了……”“肯定有吧,想想就知道了……”
他只是回想就怒火滔天,可是目光一碰到床头那只来自大阪的鼠灰色无尾熊,就有些虚弱地偃旗息鼓下来。
乔阅安盯着它很久,才微微叹息一般对它说道:“你也好不要脸啊。”
“竟然意淫男同学。”
无尾熊毛绒绒的脸上嵌着一只大鼻子,一对黑漆漆的眼珠,沉默地回视他。
作者有话说:
洨就是精液(
第17章 海浪蓝色警报
早餐是牛肉煎饺、热腾腾的百菇汤和半根玉米筍,窗外一片暗沉的霾色,大雨如注,气象台发布了海浪蓝色警报,午夜将有风暴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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