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时间而已,没有特意做。”乔阅安匆匆回答,“六点三刻,我去等校车了,再见。”
真是神奇!他在中临市读书的时候,国中生都敢和幼稚园的小堂弟同时间出门。岑先生顺嘴问了一句:“你男友……他家在附近?”
“是啊,西区2段,500公尺距离。”
天哪,怪不得这小鬼这么夸张……岑先生刚挤了一点刮鬍泡,随即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
早自修结束,週一症候群睡倒一群人,教国文的女教师进了教室,后墙一面储物柜乱七八糟,被涂鸦的篮球、很多套体育服,她感慨说:“难道卫生纠察都不管你们班?”
“其他班教室也没差啦。”林思豪很是无所谓,整洁是一学期每班轮流得名,本校不成文规定。
“我真的会后悔之前没有选女校。感觉那个掃具间有野生米奇。”
国文老师下课就施施然走了,又忘记签教室日志。但林思豪身经百战,每週五拿去辦公室一次性签完,还会得到很多零嘴。
“这週我觉得能吃到脆芭乐。”林思豪很有信心,“她辦公位有一罐梅子粉,这个季节甜度最棒了!”
江岩觉得他很好笑,整个週末没见面,礼拜六林思豪被关在补习班,没有机会看遊行。如果林思豪也一起去玩,挤在他和乔阅安中间,最后肯定变成家庭小派对,林思豪点名要喝8.5%炸弹烈啤酒,吃光他家的宵夜,然后跟着进他房间里睡觉……
林思豪说:“怎么礼拜日也喊不动你,不是说去相馆拍照,结果变成今天午休请假出去拍。你昨天干嘛啦?”
江岩有些心虚。
早自修课间他在外面和乔阅安聊天,八点钟走廊称得上静谧,同龄人的照片夹在纸條里带回来,这些隐秘的快乐林思豪当然也毫不知情。
幸好林思豪不在意回答,也察觉不到很多东西,他自言自语道:“你是班導数学课就签假卡走了吧,好羡慕,可以享受週末,然后中午还能吃外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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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的街道比假日清静很多,能听到鸟类啁啾的声音。江岩拍好照片,印了一些材料影本,路过复兴路的时候遥遥望一眼,那间芙伶卡每次都要排长队,今天绝对不能错过。
茄苳在行道上并列,他在路口灯牌下面等,一直盯着对面招牌上的国字,旧电线错乱,爬墙虎从剥落的墙角伸出来。红灯倒数时候身旁走近一名男生,江岩下意识瞥一眼,只感觉心口紧张一跳。不会吧……
熟悉又陌生的脸,整整两年间再也没有见过面……那名男生并没有穿外校制服,眼神隐隐闪烁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说:“真的是你啊……江岩?”
作者有话说:
完全中学是国高中部都在办的学校,六年制,大陆好像没有特意这样称呼(思索)
第34章 國三後遗症
真可怕。
江岩一瞬间就想起那个春天,海的盐水汽、民宿木屋、偷藏的数支烈啤酒。白天穿过海生馆长长的海底隧道,留下很多脸颊是粼粼蓝色的照片,扑克牌散了一地,事情发生在最后的夜晚。
他心裡还是复杂,不会半点痕迹都没有,但以前那种凝涩的情感再不会回到身上了,这里是复兴路……上午十点整,芙伶卡奶油的香味呼唤他。
江岩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识你。”
他沿着斑马线往对面走,管呈立愣了一下,随着他进了那间麵包店。屋里香气四溢,玻璃橱柜陈列着新出炉的点心,菠萝面包、可颂、草莓盒子蛋糕,牛粒是招牌,这个时间有零星顾客在排队。
沉默蔓延了半分钟,管呈立的目光在他后颈上轻轻一碰,试探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
北部男子高中距离这里只有两个街区,一放课街道就流淌着本校的制服,校徽图案绣在胸口,他正穿着,而管呈立不是。
管呈立稍微扬了扬眉:“今天不是平日吗,你在逃课?”
江岩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管呈立在开玩笑。逃课哪有像他这样的,制服穿得很整齐,背包也拉上了,看起来清减俐落,即使面色冷淡也依旧生动,蹙眉、小小地翻白眼,管呈立看得有些出神。
“好吧,”他轻声说,“我是回来拿国中资料……”
“我没兴趣知道那些。”
管呈立被打断时候顿了一下,才无奈般说道:“变得超呛啊……”
江岩在心底辩驳:你都不知道我脾气有多好。
他真是半句话都不想讲,手机这时候响起Line的提示音,林思豪传来班導发的新考卷照片,「厚厚!即使数学课免听考卷还是要写」「什么时候回来?体育课真的不和我们打排球ㄇ」,很多讯息在萤幕不断跳出来。
“你跟林思豪的感情还真好。”
“不然呢?你觉得谁都是你吗。”
那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江岩简直有些想笑了。这家伙整天藏匿在推后面观察,教室画壁报时候林思豪画的七龍珠(他画得爆醜),或者週末约好的羽球馆、胖老爹炸雞,管呈立自然很多都知道了。江岩有些讥讽地说:“你到底有多少小账?”
“没有了。”管呈立耸了耸肩,“都被你封锁了。”
江岩当然不信,但管呈立很快又问:“你想上哪间大学?”
“……绝对不是和你一间。”
“是吗?你大概会跟林思豪一起吧。”
“……”
“还是像你姊姊去美国?”
“……”
“……你不说我以后也会知道。这次你没有办法再干涉我的志愿了。”
“你到底想怎样啊。”江岩扭头瞪了他一眼,“来我面前说这些,我只会祝你学测睡过头,去考场迟到,每一科都考砸,只能准备分科或者重考班,最后干脆唸学店。”
他突然说了这么多话,管呈立一时间有点怔愣,没有在意他话里的内容。队伍已经排到江岩,他买了招牌牛粒,四颗原味和两颗柠檬口味,铜板小西点被整齐装在纸盒里,管呈立有些愣神地看他取了提袋,手背上的筋脉被白皙肤色衬着,像淡蓝色的枝桠。
两年前的海边小木屋,他曾抓紧这只手……
江岩正准备离开,管呈立下意识想要拉住他的手腕,被迅速躲开了。
“你干嘛呢。”江岩嗓音里有很平静的嘲讽,“现在排到你了。”
管呈立根本就没想买东西:“我们就不能坐下来聊聊?”
“……有什么是没解释清楚的吗。不是因为你变態又软弱?”
江岩的语调冷淡极了:“难道你后悔了?”
管呈立顿时一僵:“……是,我后悔了。”
曾经距离那么近啊,可是现在连对他怒目而视都不愿意再做。
“那我不介意让你更后悔一点。”江岩最后说,“我交男朋友了。”
这场久违的碰面大概只有十分钟,他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仿佛又回到他的世界,茄苳、笔直的白千層,云袋被天空稀释了,阳光闪亮的坦途。
**
下课钟响,教学区二楼资优班的走廊响起一阵呼喊和疾跑声。下节课是体育课,虽然有些怪异……但男校为了抢球场,他们上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老师还在板書,就能在座位上急匆匆换体育服。
虽然多种球技还不错,乔阅安并不热衷跟其他男同学玩球类运动。等他走到走廊上,隔壁班教室也是空荡荡了。
他课间曾无数次路过隔壁班,看一眼江岩又在与谁聊天,或者睡倒在课桌上露出来的洁白后颈,就是空座位也格外有吸引力,课本整齐放好,没有零食,即使是江岩也不敢全班面前撕开一包洋芋片。
乔阅安从第一扇窗走到最后一扇,才望见教室后墙的储物柜前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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