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的强迫症状并没有到特别严重的地步,他平时观察的时候,陈方旬本人会进行有意识的控制。
“上班之后就有这个习惯了。”陈方旬低声回答他。
齐元霜嘀咕一句上班真是害人,又对陈方旬道:“我们是要干什么才来的?”
陈方旬一边想到那个混乱的场景,一边又被他带跑思路,应道:“傅长阙受伤,过来处理他和宋清的矛盾。”
齐元霜和他聊天,带着他的思路回到原有轨道,是更加温和的暴露疗法。陈方旬前几回控制自己的时候齐元霜就发现了,正好今天有机会,试着治疗是个不错的选择。
“神经病一群,你上班上出毛病,他们又给你玩强制暴露治疗那一套。”
陈方旬和他东拉西扯,内心的焦躁感总算减轻不少:“我没事了。”
齐元霜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见他想出去,又把他拉了回来:“别急,傅长阙暂时死不了,看会儿热闹。”
陈方旬:“……”
他看齐医生那个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奈叹口气,还没反应过来,手掌心又被齐元霜放了一捧碧根果。
“傅长阙,你是什么意思?!”宋清猛地站起身,“你要出尔反尔吗?”
傅长阙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他拉近自己,根本不在乎还在流血的手臂:“怎么会是出尔反尔?宋清,你逃不掉的,无论到哪里,总会有想讨好我的人把你的行踪全部告知给我。”
他盯着宋清的目光势在必得,像是在看一头必然会跌进他陷阱的猎物。
宋清挣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傅长阙,你这个疯子!”
“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傅长阙的暴君作风在此刻暴露无遗,他根本无法忍受宋清对他有任何抗争行为。
他紧紧扣住宋清的手腕,声音像是从口中挤出去:“放你离开,呵,怎么可能!”
宋清怒红一双眼,恨不得从傅长阙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陈方旬把没开口的碧根果捏出一个口,轻松将果肉剥了出来,最后全部塞还给认真看戏的齐元霜。
他不喜欢坚果类的零食,剥了也不吃,不如直接给齐元霜。
现在这个时候,也正好找点事情干,免得一直想那些歪倒的家具,肮脏的地毯,破碎的茶杯,水液四溅的茶几。
齐元霜的手就搁他面前,也没管陈方旬往他手里放了什么,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傅长阙和宋清,忽地偏过头问陈方旬:“他俩是追妻火葬场还是追夫火葬场啊?”
陈方旬抬眼疑惑地看着他:“?”
齐元霜和他解释了一下,陈方旬脸上浮现一瞬空白:“不知道。”
“没事,反正和我们没关系,傅长阙别进ICU让我给他手术就行。”齐元霜一摆手,低头看见手掌心剥出来的碧根果,朝陈方旬眨了眨眼睛:“你不吃吗?”
“不喜欢。”陈方旬诚实摇摇头,齐元霜了然应了一声:“瓜子呢?”
陈方旬:“……”
他的视线落在齐元霜的口袋里,一时间只剩下语塞。
“凭什么!”宋清厉声道,然而声音却是颤抖着,带着酸楚与痛苦,“傅长阙,我不欠你什么了……裴清羽也回国了,你一定要这么玩弄我吗?”
傅长阙反手抓住他,将他压在身下,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描摹宋清的五官,在望见宋清宽大衣领下锁骨上那枚浅淡的痣时,他终于受不了似的,低沉开口:“放你离开……难道要让我看着你去找你那位白月光吗?”
齐元霜“哇哦”一声,连陈方旬都皱了皱眉头。
“怎么还有?”碧根果剥完,他的心也彻底平静了,愿意抬头透过沙发背看傅长阙和宋清吵架。
尽力忽略了混乱的场面。
佣人悄悄端着两张矮凳走向他们,放在了他们身后:“陈助理,齐医生,坐吧。”
陈方旬有些呆滞地接过矮凳,紧跟着就看见会客厅外,一帮佣人躲在门边,偷偷看热闹。
对上他的视线时,还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怪不得给他俩拿矮凳那么熟练。
“什么白月光?”宋清简直要被气笑,“把我当替身的那个人分明是你,你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傅长阙神色难辨,眼底是浓厚的郁色。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身边。”他掐住宋清的下巴,低声喃喃:“我不会允许你去找他。”
这剧情好眼熟。
陈方旬看了一半天,总感觉这个场景特别像上次楼竟风和沈廷佑的剧情复刻。
显然齐元霜也是这么想的,他犹疑的眼神看着陈方旬:“方旬,你……”
“去找他?傅长阙,你把我困在你的身边,是为了陈助吗?”
宋清呼吸急促质问,愤怒如有实质,如海潮般要将他溺死。
“什么不肯,什么不愿我离开你身边,无法放手,不过是你满足一己私欲的手段而已!”他怒视傅长阙,目光如火燎。
傅长阙怒道:“宋清,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说错了吗?傅长阙,你居然把我当成情敌……”宋清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低笑出声。
傅长阙满面惊疑,一把将宋清摔在沙发上,居高临下俯瞰那张苍白的脸,怒火重重,然而怒火之下,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惶恐:“我把你当情敌……哈,我疯了吗?!陈方旬是我的助理!”
“现在是和我没关系了。”齐元霜默默把之前的“和我们没关系”,删减了“们”。
陈方旬面无表情,但看他无神的双眼大概就知道他目前在生无可恋的状态。
他正式和齐元霜澄清:“和我也没关系。”
为什么他做助理的时候总是荒谬绝伦。
身后的眼神愈发炽热,陈方旬默默转过头,果然看见了佣人们意料之中的八卦眼神,那眼神里带着“天啊”“原来如此”“人不可貌相啊”等多种复杂的意味,显然对陈方旬横插一脚雇主和雇主情人的感情生活表达了充分的猜测与感慨,带着劳动人民最朴素的看热闹评价。
最后他们全都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
陈方旬:“……”
“助理?”宋清的笑声听起来格外苍凉,他如今已经全然看清傅长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傅长阙,你敢看着陈助的眼睛,说你没有一点私心,绝无半分不轨之情吗?”
“我——”
“还搁这儿演上甄嬛传了。”齐元霜看得很是震撼,评价完才想起来被说私通的那位“娘娘”就在他旁边坐着。
陈方旬的表情很平和,活像是大彻大悟,看透人生的波澜不惊。
齐元霜不知道他在短短的几秒之内想了什么,但感觉他应该把三十一年的人生并宇宙几百亿年的岁月都思考了一遍。
“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在陈方旬眼前晃了晃手。
陈方旬随意抓住他晃来晃去和鸟雀似的手,摇了摇头:“还好。”
说话的声儿没有一点情绪,平直寡淡,还有点儿干巴。
“不是,你这看起来就不太好啊。”齐元霜立马开口反驳。他是能开自己地狱玩笑的人,但陈方旬显然不是个被卷入混乱情感修罗场还能好好反应的性格。
齐元霜有理由怀疑之前陈方旬处理那几个神经病的时候,都是网上给的模板处理的。
“我想处理他们。”陈方旬开口道。
“处理吧,我相信你。”齐元霜握拳鼓励他,坐在矮凳上晃悠。陈方旬看他晃来晃去,难以言喻道:“怎么和陈雅瑛一个习惯。”
小孩儿心性。
“很舒服啊。”齐元霜习惯就这样,坐椅子喜欢晃椅子,走路坐姿没个正形,说话懒懒散散。
只不过他忘了自己坐的是个矮凳,根本没法承受他这么来回乱晃,凳子腿一晃,他整个人就往后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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