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秀溪无所谓,出去找元京墨的时候,不管在学校还是市里,秦孝都确保自己穿的板正。
不求多好,起码不给元京墨丢人。
说起来元京墨那件也没怎么穿过,和秦孝在一块儿的时候想和他穿一样的,秦孝不在身边的时候还是更习惯穿白色。
“过两天咱们去县城买衣服去吧。”
秦孝单手摁上锁:“买什么衣服?”
“快过年了啊,买过年的衣服。”
“买你的,我不用。”
“可是我想和你穿一样的,啊,不是一模一样,可以同款不同色,你不想和我穿一样的吗?那样叫——”
秦孝把他搁后座上:“坐好。”
元京墨不设防地悬了下空,手抓着后座边老老实实答应:“哦。”
“叫什么?”
“啊?”
秦孝蹬着自行车往前:“穿一样的叫什么?”
“啊!情侣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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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元京墨见天往下溪跑,元长江夜里和林珍荣说,自家儿子上了大学倒像小学那时候了。
天天早上出门下午回来,不考学没压力,乐呵呵的光知道瞎玩儿。
说起来还是不一样,那时候就一个不大点儿小孩自己琢磨着找趣,现在有伙伴了。
“这风雨无阻一天不歇的,也不怕人秦孝嫌烦。”
元京墨盘腿坐在沙发上给林珍荣扯毛线,头也不抬地回:“他才不呢。”
元长江逗儿子逗一把劲:“说不定是没好意思说,人又不像你似的没正事儿。”
“我怎么没正事儿,”元京墨扭头抗议,“我正事儿可多了!不信你问爷爷。”
元鹤儒在另一边灯底下看书,是省卫生厅编写的《家庭中医保健》,浅显实用的内容给不懂中医却感兴趣的人看最合适,不过元鹤儒一贯认为学无止境,他看得认真,压根没听这边爷俩说话。
不过元京墨确实没光玩儿。今年冬天冷得厉害,老人熬冬不易,镇上已经过世了两位,其中一家就在李老头院墙后面的巷子里。
当时元京墨和秦孝在一块,忽然听见鞭炮响还疑惑没到年关谁家这么早放炮仗。这种事上秦孝比他反应快,但没立刻说,只让元京墨在屋里等着他出去看看,不多久回来才告诉他,是有人去世了。
元京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白事鞭响,传告街坊”的习俗。
白事不用请大家伙都会自发过去,秦孝照旧去帮忙,元京墨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在秦孝家等还会让秦孝惦记,就打电话让元长江把自己接回了家。
之后元鹤儒根据不同体质病症,给了解情况的年岁高身体弱的老人一一配了药,都是元京墨和秦孝挨家挨户送的,还会顺便给诊脉问症,嘱咐平日该注意的琐碎。
元长江朝元鹤儒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低了点,继续边冲洗茶壶边和元京墨说话:“放假到现在看了几回书?没有作业也不能把学习全忘了。”
“我知道,学校这学期学的都是理论,没什么难的。我最近在练习针灸呢。”
元京墨最近在给李老头针灸的事元长江知道,天冷,李老头的腿经常发疼发麻,元鹤儒去针灸的时候从头到尾示范一遍,之后就由元京墨接手。
不过元京墨嘴里的“练习”听着不像在说这事,元长江问:“你用谁练习?”
“秦孝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连林珍荣都诧异地抬起头:“你在秦孝身上扎针?”
元京墨半张着嘴眨巴眨巴眼,像没想到林珍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对穴位经脉都清楚,只不过实践得少,但跟在元鹤儒身边这么些年不是白过的,都是有把握才落针,不会出事。而且这事儿最开始不是元京墨提的,是有次给李老头针灸的时候元京墨说必须多练才行,秦孝就说让元京墨在他身上练。
当时秦孝说得自然而然,元京墨也没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看林珍荣和元长江的反应倒成了不得了的大事。
末了还是元鹤儒合起书要回院子,说了句“不妨事”,元长江两人才神色复杂得答应着没再多说。
元京墨本就没当事,剥了个橘子继续说别的。
“妈,我明后天的想跟秦孝去县城买过年衣裳。”
比起在人家身上练扎针来,这简直是再小不过的事,林珍荣呼了口气答应:“去吧,明早给你拿钱,别光买袄,毛衣裤子秋衣秋裤也都看看。”
“不用给,我还有钱。”
元长江说:“多拿点吧,给人秦孝买几件,白让你扎这么些日子不容易。”
“哪有白扎,”元京墨抗议,“秦孝自己都说最近睡眠质量比原先好多了。”
元长江都乐了:“合着人家还得谢谢你?”
“我俩没那么客气。”
“……”
元长江竖起大拇指,让他赶紧收拾回屋睡觉去。
第二天去县城买了不少东西,几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买了全套。
开始元京墨还担心秦孝不愿意,悄悄想了半天怎么说,结果秦孝根本没用他劝,元京墨挑好了秦孝就讲价,全是不同尺码各两件。
还给李老头买了顶厚实的棉帽子。
去给李老头送帽子的时候还带了两大兜东西,肉、菜、丸子、调料全都有,还有在家熬了一早上的骨头汤,可以直接倒进锅里做汤底。
棉帽子在屋里戴厚了点,李老头没摘,只揣着袖子在边上看俩人折腾。
“一锅煮?大杂烩?”
元京墨帮着秦孝挪桌拿盘:“这是火锅,边煮边吃的,不是一块儿全放进去。”
“说得新鲜,不就是围着锅吃半路饭?”
元京墨第一次听这个说法,还挺好奇。
李老头咳嗽了声,说:“原先穷,人口多粮食少,不够吃,一天到晚的饿,饭在锅里就都围着抢,半路饭,等不急盛上桌。”
“那还真有点像,”元京墨笑笑,“咱们也不用盛上桌。”
一人一个碗放蘸料,花生芝麻酱、酱油、醋、葱末,元京墨“啊”了声:“还有蒜泥。”
秦孝站起来:“我弄。”
骨头汤在炉火上咕嘟嘟煮开,肉香随着热气蒸腾,老狗趴在炉子边上睡着,过了会儿睁开眼睛抬头看,李老头给它夹了块肉肠。
腊月日子过得快,转眼又是年根,家家户户加紧忙置办不完的年货,街头巷尾每天都能听见小孩玩的炮仗响。
今年冬天干燥,到现在还没下过雪,不过秦孝说年前会有场大雪。
除夕已经没几天,像要印证秦孝说的话似的,天气一天比一天阴沉起来,镇上帮孤寡老人写对联的老师要去外地女儿家过年,提前写好放到了邮局。
秦孝接到电话的时候在元京墨家,他天天早上过来接,有时候会进屋坐会儿,和元长江林珍荣聊几句。
今天不太一样,秦孝看出上午就要下雪,打算在元京墨家待会儿,不载着元京墨去下溪了,太冷。
很快开始零星飘雪粒,元长江和林珍荣也都劝了一遍,说天不好让元京墨在家待着,可元京墨一听秦孝说对联在邮局,撒娇耍赖的就拽着人出门了。
到院子里了想起来报备,冲着屋里喊:“妈——要是到下午路不好走我就明天再回来啦!”
雪看着就是要下大的阵仗,没多会儿路边已经显了薄薄的白。
元京墨坐在秦孝后座上,隔着手套把围巾扒拉下来点,说话间呵出大片白气:“咱们要趁着路好走提前去贴对联吗?”
秦孝说:“再等两天。”
“到时候还能骑自行车?”
“慢点骑没事。他们就这点年味儿,贴早了没念想。”
元京墨心里忽然软得厉害,低头把脸重新埋进围巾里,靠在秦孝背上:“贴的时候你和我说,我让我爸送我过来。”
“嗯。”
临拐弯时元京墨忽然拍秦孝后背:“先不拐,咱们去前边买点瓜子糖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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