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11)
他捂住了心口,又端详了叶长遥良久,才因腹中饥饿而出声唤道:“叶公子。”
叶长遥骤然直起身来,循声望向了他,原本满面困倦,却在视线触及他之时,全数化作了关切,继而问道:“你可还好?”
“我无事,我昏睡了多久?”他又不好意思地道,“我有些饿了。”
“你睡了将近七个时辰,我这便去将桂圆粥端来。”叶长遥当即起身出门去了。
云奏被叶长遥独自留在了房中,莫名地生出了寂寞来。
成亲那日的布置还未撤去,满眼俱是大红的绸子,他躺的依然是大红的褥子,盖的依然是大红的鸳鸯被,按照书中的描写,由于他们皆是男子,原本叶长遥是打算去定制鸳鸳被的,但原身唯恐夜长梦多,为了早些成亲,执意要了现成的鸳鸯被。
纵然叶长遥亲口道并不心悦于自己,但在决定同原身成亲时乃是一片赤诚。
他顿觉心口发酸,其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认为与叶长遥成亲也不差。
他是睡昏了头罢?
他抬起手来,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阖上双眼闭目养生。
未多久,便有脚步声钻入了他耳中——是叶长遥的脚步声——他为何会如此熟悉叶长遥的脚步声?即便在嘈杂集市他亦能轻易地分辨出来。
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掀开眼帘,果然看见了叶长遥。
叶长遥手里端着一碗桂圆粥,除却桂圆肉外,里头还放了红糖、红枣以及血糯米。
这桂圆粥已熬得极为黏稠了,散着袅袅热气,将他的眉眼半拢在了其中。
他本想递给云奏,又恐云奏而今端不稳这粥,遂柔声问道:“我喂你可好?”
“劳烦你了。”云奏言罢,吃力地坐起了身来。
叶长遥舀了一勺桂圆粥,吹了吹,才送到了云奏唇边。
云奏启唇,将那桂圆粥收入口中,又含含糊糊地道:“好甜。”
“抱歉,是我放了太多红糖的缘故罢?”叶长遥先是致歉,后又劝道,“你失血过多,这粥能补血,你勉强多用些罢。”
云奏不由轻笑:“你熬粥与我吃,为何要向我致歉?该当我向你致谢才是。”
“纵然你我并无夫夫之实,但你仍旧是我的娘子,我先前夸下海口要护你周全,未曾想不过三日便食言而肥了。”叶长遥眼中盛满了歉然,又喂了云奏一口桂圆粥,才承诺道,“从今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你是被我连累的,林小姐亦是被我连累的……”云奏顿了顿,抚摸着自己的面颊道,“这皮相当真害人不浅。”
“并非这皮相的过错,而是那蟾蜍精的过错,至于林小姐,她之身死,于她许是解脱罢?倘若蟾蜍精并未引我查案,在被蟾蜍精厌弃前,林小姐不知还要再过多久暗无天日的日子,之后她所面临的便是被杀,再被那水草精剥去面皮。纵使俞公子上门提亲,蟾蜍精又怎会任由林小姐出嫁。”叶长遥叹气道,“你勿要对自己太过苛刻。”
“你劝我勿要对自己太过苛刻,你又何尝不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云奏凝视着叶长遥的双眼道,“叶长遥,待明日,我们一道去祭拜林小姐罢。”
“好。”叶长遥并未再言语,默然着将一整碗桂圆粥喂予了云奏。
云奏咽下最后一口桂圆粥,又探出舌尖来,舔去了沾在唇上的桂圆粥。
眼前的云奏素来面无血色,但一双唇瓣却始终宛若涂了唇脂似的,而那舌尖竟是较唇瓣更为扎眼。
叶长遥又陡然想起了被那蟾蜍精抹了血液的云奏的唇瓣。
那时的云奏明明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仿若是吃了人一般,却是艳丽无双。
云奏觉察到叶长遥跌落在自己唇瓣上的视线后,居然鬼使神差地捉住了叶长遥右手的中指,并抵上了自己的唇瓣,轻轻地磨蹭着。
之前被那蟾蜍精轻揉唇瓣之时,他只想着要如何制服那蟾蜍精,过后,才恶心得几欲作呕。
现下,被叶长遥的中指磨蹭唇瓣,他却不觉得有半点不妥。
他为何要这么做?
叶长遥的中指满是厚厚的剑茧,粗糙不堪,他的唇瓣却是柔软至极,被这么磨蹭着,牵扯出了细微的疼痛,明明他当该觉得不适才是,但在这细微的疼痛中,却似乎有些许酥麻。
他对上叶长遥迷惑的视线,突然松开了手,又扶着额头道:“我睡昏头了,你勿要介怀。”
叶长遥扫了眼自己垂落下去的右手,然后才摇首道:“无妨。”
但他那中指却在不断地对他诉说云奏唇瓣的触感。
他定了定神,方才问道:“你可要再用一碗桂圆粥?”
云奏坦率地接受了叶长遥的好意:“那便再用一碗罢。”
叶长遥又盛了一碗桂圆粥来。
云奏已有了些气力,便道:“我自己来罢。”
叶长遥用双手将桂圆粥递予云奏,确定云奏接稳了,才收回手,又后退到了桌案边。
云奏心中奇怪,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言行令叶长遥误会了。
他冲着叶长遥笑道:“我并不是嫌弃你,才要自己来的。”
叶长遥颔首道:“我知晓了。”
云奏犹豫片刻,道:“还是劳烦你来喂我罢。”
叶长遥立即又坐回了云奏床榻边,从云奏手中接过桂圆粥,较方才更为小心翼翼地喂予云奏。
云奏吃了一口桂圆粥,复又强调道:“我当真不嫌弃你。”
叶长遥笨嘴拙舌,说不出甚么漂亮话,便又道:“我知晓了。”
云奏身体松弛地半躺在床榻上,由着叶长遥慢慢地喂食,待一碗桂圆粥吃尽了,才道:“我知你是怕我露出破绽,才不将你的计谋告知于我,但我从小二哥处听闻你的死讯时,当真是又震惊又伤心,直到我瞧见了你用术法化出的尸身,我才缓过神来。”
“抱歉。”叶长遥手足无措地道,“其实你当时潜入牢房,问我是何打算之时,我确实还未想好,我并非故意隐瞒于你,是俞公子提剑来了后,我才打算将计就计的。”
叶长遥一手端着空碗,一手执着调羹,以致于手足无措的模样瞧来有些可笑。
但云奏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严肃地道:“我并未责怪你,我是想让你明白你于我的重要性,才这般说的。”
自己于云奏的确很重要,毕竟倘若自己当真身死,云奏如何去观翠山?
但听闻云奏道“又震惊又伤心”,叶长遥仍是觉得开心不已。
仔细想来,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向他表达过他的重要性,包括一手抚养他长大的师父。
云奏乍然瞧见叶长遥唇角含笑,怔了怔,不禁取笑道:“你未免笑得太过僵硬了罢。”
叶长遥突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他笑起来比面无表情时更为可怖,马上收起了笑意:“很少有甚么事能让我笑,久而久之,我便不知该怎么笑了。”
云奏指了指桌案道:“你且先去将空碗与调羹放下。”
叶长遥依言而行,又听到云奏道:“坐到我身边来。”
而后他的眉眼被云奏的右手覆上了,云奏的嗓音又漫入了耳中:“放松些,再放松些,现下并没有甚么妖魔鬼怪需要你去铲除,这房间中只你我二人。”
叶长遥清楚自己的神情一如往常,但他并无照铜镜的习惯,自是不知晓自己究竟往常是甚么样的神情。
他试着放松了一些,但云奏却是觉得不够。
云奏望着眼前仍旧凶神恶煞的叶长遥,又转而用自己的两根食指将叶长遥的唇角推上去了一些。
被迫上翘的唇角与凶神恶煞的眉眼甚是不般配。
他忍俊不禁地道:“你这副模样着实古怪。”
说罢,他放过了叶长遥的一双唇角,才继续方才的话题:“我缓过神来后,便猜到了你的计划,为了将这戏做得更真些,便去寻了俞公子,又施了障眼法。此次,我们算是侥幸,那蟾蜍精道行不够,且过于自信,不然,小小的术法早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