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43)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假若有一日他与叶长遥遇险,他恐怕连自保都不能,更遑论是对叶长遥施予援手了,他必然会拖累叶长遥。
幸而这两月余,他们都不曾碰见过棘手的敌人。
他取了张丝帕,将唇上以及下颌处的血液抹去,但下一瞬,他竟是吐出了更多的血来,任凭他如何抹都抹不干净。
他阖了阖眼,五脏六腑如同是被人慢条斯理地撕扯着一般,浑身难受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是因为他的身体又差了许多,亦或是他遭了内息的反噬?
应当是两者兼有罢?
他苦笑一声,苦笑未及收起,身体已经被叶长遥抱于怀中了。
是了,他吐了这许多的血,叶长遥自然闻到了。
“我……无……无事……”他瞧见叶长遥满面焦灼,唇角一扯,勉强笑了笑。
叶长遥无奈地道:“你勿要笑了。”
云奏却又笑道:“我现下笑起来很难看罢?”
“不难看,但你身处痛楚当中,为何要笑?”叶长遥盯住了云奏道,“你又为何吐了这许多的血?”
云奏并未同叶长遥坦白过自己无法掌控那三成多道行一事,起初是因为叶长遥于他不过一陌生人,没有讲的必要,又恐叶长遥觉得他是拖累,后来是因为害怕叶长遥担心。
他咬了咬唇瓣,甚么都没有说。
叶长遥并不逼迫,而是道:“你若不愿说,便不说罢,但我必须从今日起日夜看顾于你。”
叶长遥此言意味着叶长遥要与他同榻而眠么?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赶忙道:“我对你说过我曾走火入魔,你可还记得?”
见叶长遥颔首,他继续道:“我因走火入魔丧失了六成多的道行,余下的三成多道行亦不能运用自如,我之所以吐血,便是因为过分催动内息。”
叶长遥听罢,当即问道:“我要如何才能帮你掌握那三成多的内息?”
“你帮不了我。”云奏故作轻松地道,“但我已好多了,不像两月前只能使些雕虫小技,待过了年,我或许便能熟练地掌握那三成多的道行了。”
叶长遥并不相信,但表面上却是道:“待过了年,你定然能熟练地掌握那三成多的道行了。”
云奏正被叶长遥担忧的眼神瞧得发虚,又猝然被叶长遥按住了后心,紧接着,叶长遥的内息便被渡了过来,他受尽折磨的五脏六腑终于成功地死里逃生了。
这时,他才发现,他吐出来的血已然将一床的棉被濡湿了大半,他身上的衣衫亦是从雪白变作了扎眼的猩红。
“叶长遥……对不住,我又让你浪费内息了。”云奏微微有些哽咽,叶长遥这一回渡与他的内息较先前要多上许多,不必细看,他便能瞧出来,叶长遥的面色已白了几分。
他抬手去推叶长遥,却反是被叶长遥按住了后腰。
他整个人因此合身伏在了叶长遥怀中,好似没有一丝缝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叶长遥心口的两处凸起。
他的身体不由地发软了,但精神却格外紧绷。
良久,叶长遥方才收起内息,又端详着云奏问道:“你感觉好些了么?”
云奏不答反问:”你可知你自己眼下的面色如何?”
叶长遥浑不在意地道:“我并未觉得有甚么不妥的。”
自己与叶长遥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夫,叶长遥何以要待他这般好?
一弹指后,云奏震惊地听见自己道:“你可愿意与我做真夫夫?”
他瞧见叶长遥吃了一惊,他自己亦吃了一惊,他的确想过要与一合意的男子成亲,相携白首,但那人不该是叶长遥。
半晌,叶长遥的双眼才由迷惘转为清明,他随即质问道:“你是觉得对我不起,为了补偿我,才那么说的么?”
“我……”云奏根本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会那么说,被叶长遥一问,却摇首否认道,“不是。”
叶长遥缓了缓语气:“那是为甚么?”
云奏答不上来,遂沉默不言。
沉默逐渐扩散开去,将整间房间都挤满了,俩人间的气氛僵硬至极。
叶长遥突地站起身来,几近严厉地道:“不许再那么说了,我不需要你用身体来补偿,我并非施恩图报之人。”
话音尚未落地,他已背过身,径直向外走去了。
叶长遥后背上印着两个血手印,是云奏留下的,瞧来甚至可怖。
云奏目送叶长遥阖上门,又去看自己的双手,其上的血液已干涸了,陷进了掌纹中,仿若要与掌纹融为一体似的。
他惹叶长遥生气了,他轻贱了叶长遥的人格,他说错话了。
他后悔不已,但却无济于事。
鼻间俱是刺鼻的血腥味,他平躺在床榻上,望着床顶许久,才唤来小二哥,换了一床新的棉被。
期间,小二哥不敢多瞧他一眼,显然他乃是妖怪一事已传入小二哥耳中了。
这许多的血定然教小二哥以为他做了甚么恶事了罢?
但他并没有解释,只是在小二哥走后,换了一身衣衫。
第38章 定风波·其七
他睁着双眼, 一动不动地盯着床顶,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阖上了双眼。
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这床榻仿佛变作了一丛荆棘, 连躺于床榻上都成了煎熬。
他猛然坐起身来,直冲到叶长遥的房门口, 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抬手叩了一下。
他屏气凝神着, 等待房门被打开,但一炷香的功夫过去, 那房门依然纹丝不动。
叶长遥难不成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叶长遥曾道从未心悦于他,适才又道不需要他的身体做补偿, 叶长遥其实已经厌恶他了罢?
自己独身一人该如何往观翠山去?
他的身体差成这样,根本到不了万里之外的观翠山。
思及此,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提出要与叶长遥做真夫夫,是因为这副身体本能地想绑住叶长遥罢?
没了叶长遥,他便到不了观翠山, 到不了观翠山, 他注定只能进入一场死局。
不过他早已死过一回了,又何惧再死第二回 ?
恰是这时, 房门被打了开来, 叶长遥正坐于桌案边, 端着茶盏, 不紧不慢地饮着蒙顶甘露。
白色的雾气覆于叶长遥面上,使得叶长遥的面孔若隐若现,变得难以捉摸。
“叶长遥……”云奏一急,脱口而出地唤了“叶长遥”三字,又慌忙改口道,“叶公子,你勿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亦不认为你是挟恩图报之人。”
“好,我不生你的气了。”叶长遥放下茶盏,抬起双眼来,望着云奏,而后软了嗓子道,“你适才吐了那样多的血,快些去歇息罢,我去外头的药铺买些人参灵芝来熬了汤药予你。”
——他确实是生气了,但不是因为生气了,才迟迟不为云奏开门的。
云奏吐血过多,他为云奏渡了不少内息,身体有些吃力了,云奏叩门之时,他正在调息,动不得。
他说罢,站起身来,正要往门外去,却突然被云奏抱住了手臂。
云奏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卑微,他犹豫片刻,还是揉了揉云奏的鬓发道:“去歇息罢,待汤药熬好了,我再唤醒你。”
云奏乖巧地颔首:“我马上便去歇息。”
叶长遥戴上斗笠,先监督云奏回房躺好,之后才去了药铺。
凡间并没有甚么灵药,人参灵芝于凡人算是稀罕物,但于云奏恐怕无济于事。
但他还是要了最好的人参与灵芝,将自己身上的银两几乎耗费殆尽了,余下的银两仅能再住三日的客栈,再用上三日的粗茶淡饭。
须得想法子再赚些银两才行。
不过眼下,他最要紧的事情是去为云奏熬药。
他向客栈借了庖厨,熬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把汤药熬好。
他端着药,叩了叩门,待得云奏应允了,才推门而入。
未料想,他一推开门,云奏居然已奔到他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