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对自己真香了/渡我(364)
楚慎行眸色微动,见此人坐下。
桌案上浮出一壶酒,被此人端在手上。灵酒由此倾泻而下,分明是在识海之中,楚慎行仍然嗅到淡淡酒香。
对方喝酒。喝完之后,半叹半笑,说:“‘我’果真疑心甚重。”
楚慎行端详对方,见此人抬头,:“还是不信吗?”
楚慎行淡淡说:“信与不信,倒是无妨——你此前说‘正是如此’。”
那个正在喝酒的“楚慎行”听了,仍是微微一笑,说:“不错。”
楚慎行低笑一声,终于挥袖坐下。
他并未喝酒,而是与身前人相对。
未有太多思绪,直接问:“此言何意?”
在他面前,另一个“楚慎行”听了问题,沉思片刻:“你不信我,却还要听我说。好,‘我’总是这般疑心甚重,应当如此。”
楚慎行眉尖拢起,此人又说:“这般没有耐性,真不知子游是如何……”
话音尚未落下,便有万千藤枝从虚空中涌起。
化作利剑,指向另一个“楚慎行”。
“楚慎行”见状,话音微顿。他倒是不急、不气,而是说:“真是怪哉。这么一说,‘我’反倒比此前要信几分。好,我也不多啰嗦。”
藤枝愈近,此人终于说到正题。
“如今人圣、妖皇、魔尊三者皆不过至道境,三方修为不相上下,的确是当世强者。若他们三人出手,恐怕顷刻之间,便有无数小世界要灰飞烟灭。”
这的确是楚慎行已然知晓的事。
他一样是一方强者,如此一来,便是不刻意打听,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消息向他涌来。
此类消息太过冗杂,楚慎行听过之后,只会对其中一二略有留心。
其中,就有关于这三族至强者的事。
在他面前,“楚慎行”说:“……此前总有传闻,说人圣与妖皇联手,依然不敌魔尊,这次才有了这绵绵不断的正邪之战。此言是假。”
楚慎行不动声色。
“楚慎行”说:“倘若三族强者当真出手,三千世界恐怕都要坍塌半数。”
楚慎行说:“人圣闭关至今,也有两万年了。”
“楚慎行”一叹:“是啊,两万年……”
这个时间,对于天下至强者而言,不至于若眨眼工夫,但也不算长久。
可对于各个世界生活的无数人而言,已经是数生数死。
楚慎行冷静问:“这又与我何干?”
“楚慎行”听过,一哂:“自是有关。”
他望着楚慎行,两人对视,仿若时间远去。楚慎行看到无尽星河,看到漫漫沧海化作桑田。时日荏苒,日月如梭。他听到了婴孩啼哭,看到天穹陨落。
一片昏昏之中,忽而涌出亮色。
一只手接住苍穹,视野垂落。厚土之上,三族繁衍。
生生不息,万物滋长。
所有人对着一个方向祈求,想要春雨,想要秋收。
人族,一身长袍的星官走上祈年殿。
妖族,白鸟百兽在龙凤的带领之下爆发战争。
魔族,深沉血池之上,一个血泡浮出,再被戳破——
人族求盛,妖族求胜,魔族求生。
这些声音,这些祈求,到最后,落在同一个地方。
楚慎行面前,那个与他样貌一般的身影缓缓闭上眼睛。
他消失在楚慎行的识海之中,可是整个识海之内,依然留存着此人的痕迹。
哪怕消失了,可楚慎行依然能听到他的声音。
“至道境之上,仍有天道境。”
“若成天道,便要顾万民。”
“你是一方天道,你要为自己养育的一方子民而活。他们的喜怒哀乐、生死存亡……”
楚慎行听着、听着。
他想到三族至强者,心头忽而冒出一个念头。
楚慎行问:“若我不愿呢?”
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周遭的一切,开始无尽下坠。
分明还是那片虚茫,可是逐渐染上另一份色彩。
楚慎行神念微震,好像只是眨眼之间,他眼前一片翠色。
他的手心里握着什么,温热的,还在挣动。
楚慎行低头去看,见到一只被自己捏住脖颈的碧霄雁。
他自发地领悟到,这是自己初回八百年前的时候。
他手上的,自然就是碧霄雁群中的头雁。
到这时候,这头雁原本已经要被他掐死。
楚慎行看了片刻,却松开自己捏住碧霄雁脖颈的手。
他和从前一样,揉一揉头雁颅顶柔软的鸟毛。之后,楚慎行不再理会它。
头雁战战兢兢,难以置信。
楚慎行却已经将它放开,四下看一看,便往林子深处去。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面对的是怎样状况,但总归是在自己识海之中,不会有太大麻烦。
楚慎行脚下速度极快。既然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那干脆和从前一般。
去郢都看看。
这一路,无疑要比从前的一路更快许多。
几乎只是几个心念动静,楚慎行就已经来到郢都城中。
如今再看,这里的阵法显得粗糙、简单许多。楚慎行看去一眼,就觉得四下都是错处。
不过与他无关。
他找了一个酒楼坐下,要了酒水、菜肴,之后就坐在窗边,往下看去。
这个时候,秦子游尚未抵达,但是郢都城已经颇为热闹,四处都有人来人往。
小二开始上菜,不过楚慎行看过一眼,并未真正上手去吃、去喝。他只是让这些酒菜摆着,而后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依然是想着三族强者之事。
从另一个“自己”的话音之中,楚慎行领悟到一点言下之意。
——欲成就“天道境”,便要顾万民。
——若是不愿呢?
——那自是不能成。
三族强者已经数万年不曾进境,“天道境”仿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楚慎行捏着酒盏,想:他们是“不曾”进境,还是“不愿”进境?
这就是未可知的事情了。
楚慎行敛目,去看小小酒盏之中,一点酒水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好像只是眨眼工夫。当他重新侧头,望向外间时,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
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少年从街角拐出,笑嘻嘻地和身侧同伴讲话。
他们初至郢都,正在苦恼,不知要去何处住宿。
几人交谈几句,前方走出一个肩上搭着抹布的小二,主动邀请,说自家的客栈干净,很适合住。只是因路远,于是至今也没有几个住客。
楚慎行看到这里,准备起身。但他莫名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至道境剑修抬眼,看着身前。
另一个“楚慎行”竟然又出现了。
此人看着楚慎行面前的酒菜,倒是毫不介怀。拿起筷子,便径自去吃。
吃的同时,倒是不忘对楚慎行说:“你在林子里,放过了那只碧霄雁。”
楚慎行说:“它于我无用。”
“楚慎行”说:“是无用,还是心软?”
楚慎行“嗤”地笑了一声,说:“既是‘我’,又如何不知?”
“楚慎行”道:“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并非‘天道’助你,你怎能有如今?”
楚慎行眸色微动。
眨眼工夫,从外间落进来的光暗淡下去。
桌上一片昏色,外间传来了打斗响动。
“楚慎行”说:“若非碧元天道,子游便会进到那家客栈当中,再被宋安救下。”
楚慎行听了,无动于衷。
“楚慎行”说:“是了,并非‘子游’,而是你。”
话音落下,楚慎行身前场面一变。
变作他和宋安。
他从思过崖下脱困之后,想要质问宋安。可这一回,他没有听到宋安和系统的对话。